個頂蓋,四壁漏風;一條長板凳,還不給自帶寢具,只有一條統一下發的髒薄被,也不知道多久沒見天日,沉似硬鐵、冷若寒冰。
以顧悄這破銅爛鐵般的身體,睡一宿明早可以直接抬出去火化了。
可憐嘰嘰的顧勞斯,不得不做了還沒開寫就搖鈴的第一個刺頭。
他弱弱舉手,小心翼翼以儘量不太囂張的措辭跟主考打商量,“學生體弱,禁不住考棚寒夜,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請大人將明日考題一併出來,我……我今日囫圇答完,姑且先放我出去……”
這話一出,四下雜音疊起。
驚歎的,豔羨的,質疑的,還有不明所以瞎起鬨,聽到聲音就問“咋了咋了”的。
譙樓上監臨官見狀,擊小鼓鎮場,考場內巡監官拿著“話戳子”給碎嘴說話、交頭接耳的考生捲上逐一蓋章。
除了“話戳子”,監考手裡還有“屎戳子”“移席戳”“擾鄰戳”等各種各樣十枚印章。
一張卷子戳子蓋多了,閱卷官印象分就極低,甚至可以不須閱卷,直接淘汰。
大印出場,非同凡響,考生們立馬安靜下來。
吳遇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要求,他同蘇訓商量片刻,達成共識,準了。
一方面,雖無先例,但題目早給他晚給他,他都比別人少一天作答時間,不影響公平;更重要的是,整個徽州府,還有誰不知道這小公子脆如琉璃、朝不保夕?
真在府試考場一命嗚呼,誰敢給顧準夫婦那對兒子奴報喪?
場上其他考生倒也沒有異議。
考前,顧悄替幾個學子深山斗匪尋回保結,又仗義出手,幫結狀損毀的查平二人重新作保,這事他們略有耳聞,本就對顧悄存了一絲好感。
何況提前交卷也不影響他們考試,他們自然樂得少管閒事。
顧勞斯好事多磨慣了,今日全程順風順水,沒人跳出來為難他,一時還有些不太習慣。
第一場兩道題,由巡場官舉木牌全場巡迴,考生自行檢視。二三場題由主考寫在紙上,單獨送過來。
為了防止洩題,叫其他考生提前知曉,有損公正,吳遇特意安排一個候補監考,一對一盯著顧悄。
顧勞斯同那位監考大眼瞪小眼:一時有點緊張怎麼破?
監考冷漠臉:緊張的是你嗎?緊張的是我好嗎!
兩篇八股,四書題出自《中庸》:“及其廣大,草木生之”。
而五經,慣例是一本出一題。
為了圖省,原疏、黃五本經都選了《詩經》,題目不出顧勞斯所料,出自小雅·甫田,“我田既臧,農夫之慶。”
顧勞斯鬆了口氣。
考前,這兩句顧勞斯都作為案列點到過,也同鐵三角擺明過思路。無論吳遇選什麼題,破題一定要順著他的三把火切。
兩人各自做了一篇習作,顧悄甚至沒有大改。
《中庸》篇目,原本論的是“誠無止息”,以大山孕萬物談誠之悠遠廣博。
但這題出自吳遇之手,就要從實用主義角度分析,往搞農業提稅收、搞科舉選人才上靠。
原疏破題一貫中規中矩,“除弊開山,正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