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素材時粗略翻過檔案。
如他看過浩如煙海的其他檔案一樣,這一則只在他筆記裡留下“中國獨創”、“中科院兩個年輕人耗費幾十年”這些個關鍵詞。
他並不懂得如何製作。
退一萬步,就算他記得那些複雜的有機方程,這個時代也無法制作。
這種眼睜睜看著身邊人死去,明明有藥卻束手無策的無力感,叫他陷入深深的自責。
那一刻他突然褪去現代人的傲慢,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要是他懂得再多些……要是大寧的醫療科技能再發達一些,是不是明孝就不會死?
他其實很喜歡性情溫良又胸懷天下的寧雲。
但終究治病救人同農事生產一樣,都不是他擅長的領域。
他提出設想,卻全然沒底。
這條路根本看不到頭,亦讓他生出無盡挫敗。
他甚至有些不敢面對。
不敢面對摩拳擦掌的黃五,更不敢面對謝景行。
一如他不敢面對即將抵達的京都。
他最不擅的,其實是朝堂爭鬥。
逃避不是不負責任,而是本能在趨利避害。
即便他在外圍,亦知道顧家引線已全部埋下,這一趟決戰在即。
但政鬥從來兇險,他怕棋差一招,親人殞命,他怕意外難免,再遇死別,他也怕因他魯莽,替謝景行招致禍患。
他怕的實在太多。
謝景行找來時,顧悄已經躲在船尾暗處,想了一晚靜靜。
狐絨披風輕柔搭上他肩膀。
謝景行站在風口,連人帶披風將他整個納進懷裡。
溫熱手掌無聲握住他冰冷指尖。
一股暖流從掌心蔓延至胸口。
好半晌,顧悄才將頭輕輕靠上他肩膀。
他澀著喉頭,低低傾訴,“謝景行,我是不是很慫?”
船過淮安, 氣溫徒降。
越往北,越能感受北方凜冽的寒意。
冬季枯水,運河航道本就不如春夏通暢。
又值歲末, 進京的官船激增, 二十天行程, 顧悄一行愣是走了近一個月。
即便船穩, 行程過半時, 顧悄也還是蔫成脫水的豆芽菜。
他開始食慾不振,暈眩欲嘔,斷斷續續低熱。
先時, 琉璃還端來“濃茶”, 意欲故技重施。
顧悄尚存些精神, 如臨大敵, 連連推拒,“安眠藥吃了多傷腦!我不!”
琉璃愣住, “可林大夫說任你這樣氣血虧虛、脾腎不足,一個不好又要大病一場。”
她憋著笑勸道,“爺, 腦子夠用就行,腎可虧不得啊!”
要腦子還是要腎,it is a proble!
顧勞斯黑線。
就見謝景行替他接過藥,就著窗稜緩緩倒入河中。
他揹著光,叫人看不清面上陰鬱, 開口卻如常,“是藥三分毒, 悄悄不吃也罷。”
顧勞斯無知無覺,嗯嗯附和。
閻王開了口, 琉璃自然不敢多嘴。
小丫頭不甚放心地瞅了眼主子,見他一副嫁狗隨狗的呆樣,十分無語地收了碗告退。
很快,小顧就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