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要腦子的苦果。
為了遷就病患,船隊再一次放緩速度。
進德州時,已值冬月二十五。
河上飄起細雪。
寒風裹著黃豆大的雪子,砸向緊閉的船扉,發出劈里啪啦的亂響。
船內,琉璃早就備好湯婆火爐。
雄起了一個夏天的顧勞斯,霜打的茄子樣兒,蒼白著臉歪在床頭。
懨懨欲睡。
紅豔豔的鴛鴦繡錦合歡被面,襯著他臉色,越發叫丫頭心驚肉跳。
林大夫把完脈,滿臉老褶子上都寫著為難,“寒邪為六淫之一。
等閒寒邪,鬱於肌表,雖傷人陽氣,但外傷體表發些瘡癰、內阻經絡頭身疼痛,調理得當並無大礙。
可小公子中陽本弱,寒邪又深入臟腑、鬱於骨髓,已成裡寒之證。
時隔多年,再遇這北境寒襲,胃納受無權、脾運化失職,阻遏氣血、臟腑痛痺,要想好過些,須得掉頭南去,若是在京,這個冬天可有的受了。”
他越說,越覺背脊發涼。
眼見著閻王動怒,他趕忙開了幾副溫氣補血的藥,帶著藥童去隔壁艙裡親自抓熬。
外頭雖然冷,但不會死人。
繼續暖艙裡頭,他怕他下一秒就得進河道餵魚。
顧家嫁妝裡,幾乎配了一個藥房。
他旅途抓藥倒也便利。
很快,一碗黑糊糊的濃湯端了上來。
顧勞斯嘴裡發苦,原本食慾全無的胃,忽而泛起一陣惡酸。
他歪在背靠上,面朝床裡,極力控制著呼吸。
企圖靠裝睡矇混過關。
耳朵卻豎起來聽房中動靜。
琉璃端著藥,在床邊躑躅一會兒。
大約是見他睡得還算安穩,不忍打攪,收了步子正準備退出去。
謝景行原在外間,低聲與林大夫說著什麼。
突然聲音就斷了。
片刻後,顧悄感覺床褥沉下幾分,耳畔傳來謝景行低沉的笑音。
“琉璃,這藥須趁熱喝,可你家主子睡得沉,看樣子要我親自哺餵了。”
顧勞斯一個激靈。
他想起休寧第一次發病,在黃宅養病的那幾天。
難怪病中還覺綺思不斷,感情這廝沒少佔他便宜!
他眼皮微動,立馬詐屍,先發制人道,“你們這般貼著我耳膜吵鬧,豬都要醒了好嘛!”
罵完,他就著謝景行的手,幾口灌下藥。
他喝得太急,黑色汁液又比往日難喝上不止一點,酸中帶苦,苦中帶臭,還兼著一股直衝天靈蓋的刺鼻氣息。
藥還沒進胃,就被他嘔出,嘩啦啦吐了謝景行一身。
漆黑湯藥裡,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黏稠帶血的胃液。
謝景行驀地沉下臉。
離他幾步之遙的琉璃,甚至敏銳察覺到一絲殺意。
小丫頭煞白著臉,抖著膽子上前,想替她的傻主子搶救一下。
卻見那閻王只顧著用乾淨的袖口替他擦拭嘴角,分毫不介意染一身汙穢。
清理乾淨手臉,他嫻熟地替顧悄褪去溼透的中衣,將人抱到大床內側用被子包好,只留給丫環一個外圍收拾床褥的機會。
既不是嫌他主子穢物,那謝家姑爺瞬間的殺意又是什麼?
琉璃腦瓜子飛轉,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她小心翼翼鋪好床,這次換了床不那麼刺眼的暖杏色喜鵲登枝錦被。
“叫林煥再熬一碗藥來。”
待丫頭出去,謝景行一低頭,就對上顧悄烏泠泠的雙眼。
不過十天,顧悄就瘦了一圈,原本有些腮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