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那是多事,開罪皇帝,不提醒,那是躲事,開罪皇后。
大太監心中煎熬。
不由捻著手中拂塵的鬚毛,救,不救,救,不救……
好似這樣一直數到天荒地老,就再沒有煩惱。
外間隱約傳來煙火聲。
叫留仁越發焦躁。
直到小太監通傳,衛英頂著一身寒意進殿。
“稟陛下,北境果然不出您所料。”
神宗這才擱下筆。
他接過密報,幾眼看完,明黃身影驟然站起。
約莫是起得太急,他眼前一黑,扶住桌子停了幾息,才在留仁攙扶下逼近皇后。
新換的鎮紙,留仁眨眼的功夫,就已砸上皇后額間。
鮮紅的血蜿蜒而下,她木然抬頭,看著身前陰沉盛怒的天子。
“好啊,你們很好。”
老皇帝枯槁的眼眶裡,泛起猩紅,“梓童,你可知罪?”
陳皇后袖口下的指尖微微痙攣。
可面上一派溫良和婉,她眯起被血水浸透的眼,帶著十分示弱:“臣妾不明白陛下意思。”
皇帝神色更冷,“呵,小小陳氏,也敢如此?
你當真以為陳寬能成什麼氣候?”
陳皇后怔了怔,低頭笑了笑。
“陛下,你我夫妻四十餘年,縱使你再多疑,我也把你當做我的天,當做我的一切,不曾有過分毫異心。如今我兒屍骨未寒,您就要因他人攻訐,而與我離心了嗎?”
“退一萬步說,陛下子嗣,只剩我三個孫兒。
皇位早晚都是他們的,我若真有異心,何必多此一舉,冒死做通敵謀逆之事?”
她說得殷切。
神宗差點就信了。
他嗤笑一聲,“皇后,朕什麼時候說過陳氏通敵謀逆?”
他當著皇后的面,緩緩攤開衛英呈上的“密報”。
竟只是一張白紙。
陳皇后頓時面如死灰。
“說吧,若是爽快,我允你個體面。”
久跪之下,陳皇后的膝蓋早已失去知覺。
先前全是憑著一口氣硬撐,眼下她萬念俱灰,乾脆癱坐在地。
明黃朝服沒有挺直的肩脊支撐,委頓再不復昔日威儀。
“沒什麼好說的。
北境未亂,是我同韃靼國主做了個交易。
他讓我們三衛,助我孫兒立儲。
若事成,三衛九鎮悉數割讓,大寧與韃靼據長城南北各自以治。
若事不成,我亦不損失什麼。”
神宗怒急攻心,咳嗽不止。
“咳咳……你為何要……咳咳……如此心急?”
他還剩幾年壽數?
難道這都等不得了嗎!?寧可與虎謀皮!
陳皇后慘然一笑。
“陛下,這不都是託你的福嗎?”
“原本朝堂無波無瀾,我們只須耐下性子等待。
可是你帝王心術,天威難測,非要攪得朝堂天翻地覆。
我父親為官多年,又哪裡真無一點錯處?
江西、四川出鐵,湖廣、雲南產銅。
他雖不主事工部、戶部,但門生不少,舉薦去這些地方主政,於銅鐵礦採一事上,便可大開方便之門。
貪腐已是重罪,何況他還同泰王一樣受妖婦矇蔽,昧下的銅鐵輾轉去了北境。
皇倉案發,他已如驚弓之鳥,偏偏這時你又接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