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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看著,顧悄突然笑了。
這大概就是貴公子,和貴公子式的浪漫吧?
花哨奢靡,同草根奉行的實用主義全然背道而馳。
可就是不講求實用,才能不計後果、全無保留。
才能如此直白熱烈,叫人難以抗拒。
顧悄忍不住打趣。
“首輔新官上任就這般胡作非為,不怕老百姓唾沫星子?”
謝昭捏了捏他耳垂,好似在怪他煞風景。
“內城丹墀,二十四日起正月十七日止,晝間爆竹、夜間煙火,每日不斷,以伺皇家。
今年不過將宮廷獨樂,移至宮外與民同樂,是功,非過。”
“況且……”
他將目光投向城外,“這煙火亦是震懾。”
至於震懾什麼,他沒有多說。
顧悄多少也猜到一些。
若是北境戰事當真有詐,今夜動靜便是告誡狄戎,大寧國力強健,絕非強弩。
至於這盛世是真是假,就全看韃靼頭子怎麼猜了。
他順著謝景行望過去。
城西數里,黑黝黝的建築群在煙火之下隱隱綽綽。
那裡,正是大寧火武庫。
謝景行從來不是隻搞形式主義的主兒。
按他以往套路,今夜雖披著浪漫的皮子,可煙火絕不是主角。
顧勞斯不由猜測,“難道神宗火武庫也是你謝家手裡的牌?”
首輔聞言,並未否認,反倒與他十指交扣。
“也會是你手裡的牌。”
顧悄:說的好像我要謀權篡位似的。
“打住,良民才不碰軍火。”
謝昭輕笑。
笑他假模假式。
“明時中國就已經是煙火大國。
不少古籍都記錄有各色煙花配比。
昔日讀書做過一期課題,我對這些也算熟悉。”
謝昭緩緩道來緣起。
“利用硝石、硫磺、木炭等不同比例組合,能形成不同燃燒速度、爆炸效能。
摻入不同材料,能呈現不同的火焰色彩。
棉花屑光則紫,銅青之光青,銀硃之光紅,鉛粉之光白,雄精之光黃,松煤之光黑。”
“而火藥與煙火,一字之差,實際相差也只毫釐。
當初為你籌備這一期煙火,我公器私用,不巧被神宗抓了正著。”
他無奈笑笑,“如此不得不答應替他改進火藥配方。”
“他馬背上打下的天下,始終堅信要用馬背來守,軍備上從未真正鬆懈。
都察院裡我掌火武,蘇訓借徵邊通貨時策,一力籌集西域戰馬。
這些年下來,鐵騎營和火武營,都已成為神宗最大的殺器。
顧家想撥亂反正,靠蘇家軍硬扛,可以說全無勝算。”
顧悄愣了愣。
所以老皇帝全程都在扮豬吃老虎?
“顧準很聰明,也很有耐心,蟄伏至今都未曾咬鉤。”
謝昭抱起顧悄,“倒是引得滿朝的牛鬼蛇神,前赴後繼獻祭。接下來咱們就去看看春晚的壓軸節目吧。”
顧悄:???
華蓋殿內,御案之前。
六十多歲的皇后,跪在大殿中央,膝蓋幾乎嵌進冰冷的大理石。
夫妻二人百官跟前上演了一出帝后錦瑟和鳴。
國宴之後,皇后就被神宗罰跪。
大太監留仁盯著時漏,算算已有三個時辰。
眼見皇后身形搖搖欲墜,御案後的神宗,批閱奏摺的筆都不曾停頓一下。
“提醒陛下?不提醒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