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僕拉下臉,“別逗了,這灰帖連主船都上不了,也不知是哪個少爺,帶這麼一門不上見的窮親戚上來。”
“爺不窮,有的是錢!”顧勞斯掏出一兩銀子意欲行賄。
家僕“切”了一聲,“這年頭只有窮鬼才帶現銀,來巴結我們公子的,哪個不是帶的銀票?”
眼見著細胳膊細腿的顧勞斯要被扭送下船,手腕卻被一隻大手握住。
來人聲音凜冽,顯示主人心情並不大好,“他是我帶上來的,怎麼?”
“不怎麼不怎麼。”那家僕甚會看碟下菜,忐忑望一眼來人,立馬麻溜潤了。
徒留顧勞斯跟方白鹿二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方白鹿才低聲道,“我以為你真病了。”
“咳咳咳……”顧勞斯覺得自己離真·心肌梗塞亦不遠矣。
察覺到胳膊還在對方手裡,顧勞斯掙了掙。
方白鹿從善如流鬆開手。
畫舫很大,二樓花廳嬉鬧喧囂聲陣陣傳來,方白鹿卻調轉方向去了安靜的船尾。
顧勞斯管住腿,目光遊移,沒有跟過去。
卻聽到那人側首,“放心,我不敢把你怎樣。”
船艙裡逆光,他晦暗不明的臉上似乎是掛著一抹苦笑。
“不管你信不信,我確實沒生過害你之心。”
方家都是些實幹派,這些年端水端得平,從不站位,與哪一方勢力都有個點頭的交情。
除開年節那次意外,叫小公子飲恨西北,也確實沒什麼劣跡。
方灼芝在休寧和了這麼些年稀泥,明裡暗裡也幫襯顧家不少。
想到這,顧勞斯眼一閉心一橫跟著他去了。
方白鹿對這畫舫極其熟悉,七拐八抹間進到一處十分幽靜的隔間。
臨窗一張簡案,兩個蒲團,案上茶盞、瓜果具備,顯然是有備而來。
方白鹿引著顧悄落座,才將那一小碟子西瓜、夏柿子並翠玉瓜往他跟前推了推,“聽說你苦夏,最喜歡這些冰鎮瓜果。”
瓜是正經太倉弄來的頂級瓜,還只取瓤心,切成小方。
柿是夏方脆柿,用井水鎮過,吃起來生津止渴,猶如咀冰嚼雪。
就連翠玉瓜,也是取剛剛好蒂落、不老不生的,剖開瓜腹,一點點挑去瓜子,連帶著金色瓤子一道擺放進水晶碟子裡。
炎炎夏日,顧勞斯頓覺口水分泌得有些過旺。
他抓住涼茶灌了一口,心裡對方白鹿的認知又重新整理一層。
原來這人並非一味狂妄,一旦有所圖謀,也能哄得人通體舒泰。
果然是個頂好的混官場的苗子!
同樣是拿吃喝作敲門磚,他就比黃五不知高明多少。
春上黃五來套近乎時,採買的點心吃食,沒一個不踩雷,可方白鹿這一小桌,食不厭精,無一樣不送到顧悄心坎上。
他還比黃五沉得住氣,也不急著切入正題,而是陪著吃了幾口,才淡淡訴從前。
“我初到休寧,是有心與你結交的,奈何你卻是個膿包。”
顧勞斯立馬扔下籤子,抬眼怒瞪:會不會說話的?
只是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