唄。假模假樣採訪,問這些高考佼佼者一年用光了多少支筆,然後轉化成同等量的墨水,裝到他們各自的瓶子裡。”
“意思就是告訴後面的學生,得足夠努力,付出足夠多,才能擁有被掛在學校的資格。”
“你看這個封套,原本就是直接在瓶子上貼個紙膠,然後狀元們寫寫寄語。前面幾屆都是這樣,結果謝行川嫌不好看,學校硬是給他重新定了瓶套,就好看多了。”
瓶外套了個硬紙殼,像是牛奶玻璃瓶外面的標籤,上面是歷年來的高考第一留下的寄語,別人寫的都很多,只有謝行川只惜字如金地落了八個大字——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就……真像他。
簡桃笑了下,暗慨他不管什麼時候,個人風格都是一副敷衍的鮮明。
簡桃抬手,將他的墨水瓶拿下來。
大概是從來沒人拿過,最上面已經留下了一圈黑色的痕跡,是墨水的高度線。
不知道大家都不會動,她這才打算放回。
然而墨水瓶的外殼被撥動,露出裡面白色的紙膠,在光照下,隱隱能看出封條下有字。
簡桃走到燈下。
穆安也驚詫:“我就說他當時明明寫了好久,怎麼貼上去就八個聽爛了的大字——”
簡桃猜是他之前寫的廢稿,也沒多想,捻住紙膠,輕輕撕開稍許。
而後笑意凝滯。
開頭的兩個字,是簡桃。
她看不到的幾千公里外,明明是他付出才能拔得頭籌的榮耀,但他怎麼,在寫她的名字。
心臟重重一沉,她突然在想。
他欲言又止過多少次呢?
在她輕笑著搖頭的目光裡,在翻牆而過的深紅石磚上,在那通漫長的、分別了近半年的通話的沉默裡。
他的喜歡從不走漏風聲,連她這個當事人也瞞過一夜又一夜,如果維持二人關係的代價是守口如瓶,她毫不懷疑,那些藏在細枝末節中如同空氣的,就是他的愛意。
紙膠被拉到底,首行的字跡逐漸清晰。
他說簡桃,我很想你。
她眼眶驟然一熱。
揭開第二道膠帶,向下,仍然有熟悉的,連筆又有力的字跡。
() 他說簡桃,以後別再受欺負了。
他說——
沒關係,謝行川向來,最擅長忍耐。
一旁的穆安也怔住許久,看了一遍,兩遍,無數遍,直到把瓶子底膠上的“簡桃”二字都快看出個洞,這才磕磕絆絆道:“你……我……你……”
半晌才找回聲音:“那年他回寧城,看的是你的比賽?”
簡桃闔了闔眼,把瓶子放回原位。
“嗯。”
“鴨子、打錯的電話、還有錯過的芭蕾,也是——”
“嗯。”
穆安腦子裡的警鐘撞了一下,又撞一下,半晌也不知道到底是該道歉還是不道歉了,木然地看簡桃半晌:“那……”
直到二人分開也沒說完後面的話,穆安整個人思緒混亂,也不知要不要和謝行川說,猶豫中看著簡桃離開的背影,茫然地想——
如果謝行川的高三是她,現在也是她,中間跨越的這些年裡,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從始至終,愛的都是同一個人。
簡桃回到酒店後,一整晚都在回憶尋找,試圖尋找出曾經相處中,一直被自己忽略的蛛絲馬跡。
她從不敢預設那一年的謝行川會喜歡自己。
開啟手機相簿,才發現早就換過手機,高中時為數不多的照片,也都不在手邊了。
好在鍾怡那時候很愛用空間相簿,簡桃找了半天,才順利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