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赤眼爺吃完晚飯後,來到家廟抽菸。他不急於出去,因為這些人做的苟且之事,多數是在人們睡下之後才開始行動的。抽了三袋煙,過足了煙癮,夜也深了。巴赤眼爺磕掉菸灰,關上廟門向外走去。
巴赤眼爺躲在村中的大槐樹後。不一會兒,佔八子他爺家的院門開了,雖然聲音很低,很細,夜深人靜,“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巴赤眼爺還是聽到了。矇矓中,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地出了院子。走在大街上,那兩個人儘量高抬腿,輕踏步,一前一後,一高一矮,向村南走去。
巴赤眼爺跟上了來,他穿的鞋是獸皮底子的,鞋底軟軟的,落地無聲。
東方天際剛露出一絲絲亮光,佔八他爺和佔八子他爹,父子二人每人揹著一麻袋繭進了村。此時,還是黑夜,上弦月已經下山,大街上黑咕隆咚的。佔八子他爺父子二人儘量輕邁步,不弄出聲音,被人發現。
父子二人悄沒聲地來到家門口,放下麻袋擦了擦頭上的汗。坐在他家門前石臺上的巴赤眼爺,冷不丁地起身,嚇了他們一大跳。
“誰?”說話的時候,佔八子他爺就把揹著的土槍拿了過來。
“佔八子他爺,你背的麼呀?”巴赤眼爺問。
“沒背麼,再說了,就是背東西了,該你什麼事?”
現在一旁的佔八子他爹心虛了,磕磕巴巴地說:“叔呀,俺,俺俺和俺爹是頭一遭,你就放放一馬,俺給你蛹………”
“住口!咱一不偷二不搶的,用不著低三下四地求情。”佔八子他爺低聲說,“柳巴兄弟,咱兩家從沒紅過臉。這件事,你全當沒看見,不該你什麼事,以後見面,咱還是好兄弟。”
“不該我什麼事?我是看山的,還負責治安。老會首前天叫俺抓住偷繭賊,俺能不聽老會首的?俺能不替全村老少爺們看好山?快開啟看看,麻袋裡裝的是什麼,是不是繭?”說著,就要開啟麻袋。
“你敢?再動手我就開槍了!”
“我怕你?我‘推’過民眾,殺過人,呵斥死一個人,另一個得了神經病,怕你不成?”
佔八子他爺害怕極了,他是分會首,分會首到山上偷繭,傳出去還有什麼臉面在村裡吆五喝六的?衝動之下,他果真開槍了!他照量著朝巴赤眼爺左側開了一槍。不過,槍口是偏著的,噴出來的槍砂並沒有打中巴赤眼爺。
很明顯,他只是想嚇唬嚇唬巴赤眼爺。
“轟”的一聲響,巴赤眼爺愣了,但沒覺得身上哪個地方痛。他知道佔八子他爺心虛,沒膽量真開槍。想到這裡,便順勢倒在地上直哎喲。
此時,尚在睡夢中的鄰居們聽見槍響,嚇了一跳,趕緊起床看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看不要緊,大夥兒都嚇傻了。地上放著兩個鼓鼓囊囊的麻袋,佔八子他爺端著土搶,站著發愣,佔八子他爹扭過身去,渾身發抖。巴赤眼爺躺在地上直哎吆。
一個鄰居上前,開啟兩個麻袋,一看,裡面裝的全是白花花的繭,都驚呆了。
巴赤眼爺這時已經坐起來了,不知從哪裡摸來一個瓷片,咬咬牙,在兩條大腿上劃開幾道口子,鮮血直流。
“哎喲,痛死我了,痛死了我。”這回,他是真的感覺到痛了。
“走!見老會首去!”圍觀的人揪住佔八子他爺和佔八子他爹,推推搡搡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