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城。
這是一座與世無爭的小城。
城內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在這座小城,沒有山上修士對山下百姓的叨擾,沒有山賊土匪對百姓的掠奪,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座對普通百姓很友好的小城。
可現如今,安定繁榮的小城一片血色。
冰雪未完全消融,雪水與血水混合在一起,為這片大地覆上一層淒涼的被子。
那日饕餮屠城,倖存者寥寥無幾,還活著的人中,許靈契跟著縹緲宗上了山,李玲瓏一家和別的百姓去了別的地方謀生,那片熱鬧非凡的土地,往日不再。
突然,在未消融的汙黑冰雪中,伸出了一隻手。
那是一隻勤於耕作,長有很多厚繭的手。
先是手,然後是肩膀,然後是頭,胸膛,整個人。
胸口有一道巨大的十字形疤痕的王大牛從冰雪中醒了過來。
他先是摸著自己胸口的傷疤,迷茫地望向四周。
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向天大吼一聲。
“啊!”
無數可怕的回憶如潮水般傾瀉進入他的腦海。
有關鄉親們平時的笑臉的回憶在一遍又一遍地往他傷口上撒鹽。
不知道吼了多久,終於迴歸現實的王大牛喘著粗氣,早已淚流滿面。他一隻手按在自己胸口的傷口上,另一隻手扶在粗壯的樹幹上,望向地面上乾涸的血河。
此時的他,覺得心頭有無數氣息湧動,每一縷氣息都在沖洗著他的憤怒,為他穩定心神。他的心湖,似乎從一片湖變成了一片橘黃色的海。
王大牛沒有聽過“心湖”的概念,他只是覺得自己變得和往日不一樣了,他好像能望見自己的心裡頭,能看見一片漫無邊際的海。
如果當時縹緲宗中的弟子們搜尋再仔細些,就會發現,有一個“開竅”的老實男人,遮蔽了自己的氣息,被埋在了紅色的冰雪裡。
“小許,玲瓏,李嬸,馬大娘”
王大牛唸叨著那一個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那些名字,本都是他每天都會脫口而出的稱呼。可如今,他該向誰打招呼?
他心頭的那片橘色海現在掀起了驚濤駭浪,無數恐怖的怒濤在翻湧,像在替他訴述著他內心的憤怒。
轟!
幾乎完全失去理智的王大牛大吼一聲,回聲迴盪在這座空城,伴著那聲怒吼,他一拳打到了旁邊那棵樹粗壯的樹幹。
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那棵三人合抱的大樹樹幹處,一道裂痕赫然顯現,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響。
就像被雷劈了一樣。
“這”
巨大的震驚把王大牛從憤怒中拉了出來,他茫然失措地看著那棵樹,像一個做錯事了的孩子,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其實他早就覺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
現在他的耕作,幾乎是一天比一天效率高。
每天,真的是每天,他都覺得自己的力量在提升。
可一拳打裂三人合抱的樹幹,這真的是人能做出來的嗎?
王大牛隻覺得頭疼欲裂,他沒讀過什麼書,可也知道,一拳破萬法是書中體魄修煉到極致的武夫才有可能做到的。
自己是誰?
自己只是王大牛啊,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罷了。
王大牛失魂落魄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拳頭,那拳頭上沒有鮮血流出,也沒有受傷的痕跡,只有一些雪水。
“為什麼”
一滴滴豆大的淚珠落到了平樂城的土地上。
“為什麼當時我沒能擁有這種力量”
那個老人的身影不斷地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