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欲濃,似嘉陵江漲潮,再過些日子,待秋色漸漸消退,冬日便該來了。
可是王家等不及了。
早在龍王節前夕,對稚童情有獨鍾的王王員外便以老顧客的身份向那“合歡閣”定了一位女童,美其名曰作為養女,必將好生伺候。
可王家妻妾哪個不知,在那間常年無人去往的柴房裡,埋著許多不可為外人道也的秘密。
昨日,合歡閣中人聯絡了王員外,告知今日將會以遠房表姐的身份拜訪,留下孩子的理由要當以邊疆饑荒,養不起孩子。所以今天一天,王員外都在埋頭苦等,期待著叩門聲響起。
終於,那如仙樂般耳暫明的叩門聲響起,王員外小心翼翼地開了門,擺出了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作態。雖然王員外的餘光一直在偷瞄著左鄰右舍,確保無人看見,可誰敢保證上天無眼呢?該裝裝樣子的時候還是要裝裝樣子,這是他在當年被自家長輩推舉時學到的道理。
在你一言我一語的枯燥對話結束後,王員外就以垂首的姿態告別了那個“引薦人”。據他所知,合歡閣的引薦人大多有命案在身,而有不少還是被髮配到邊疆後被人保回來的,這其中的水太深,他連望都不敢望一眼。
關上了門,那女孩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煞白。脖子上鮮紅的傷疤沒有讓王員外心生厭意,反而讓他大為欣喜。眼見著王員外招呼著下人來為自己更衣洗浴,名為“清瑗”的小女孩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可在那個地方學的“規矩”讓她知道現在只能乖乖聽從這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的話語。畢竟從剛剛的話語中,她得知眼前此人姓王,而門口的牌匾上,寫的那個字也是“王”。
洗浴更衣其實很快,只是王員外此刻心中如火在燒,自然便覺得一切事物都慢了下來。他在畫著羅裙仙的女屏風外不斷地踱步,好似當年等著自家夫人產子,他都沒有那麼焦急過。
儀式感很重要,所以王員外願意等。
此時,門外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響。
如果把先前的叩門聲比作仙樂,那現在那嘈雜的聲響就如同蜩螗沸羹,讓滿心歡喜的王員外感到異常不適。
一開始那聲音還有些收斂,到後來卻愈演愈烈,甚至有些沸反盈天的趨勢了。
終於心裡有鬼的王員外終於開始覺得外面的吵鬧有些不對勁了,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思考情形與對策,他家那重至數斤的木擋就隨著“嘭”的一聲分崩破碎。
人群蜂擁而至。
“官府辦案!”
讀書人樣貌的範詩鳶站在最前,以瘦弱的身軀喊出最洪亮的聲音。
這一刻,即使沒有戴著官帽,他也拿出了一個知府該有的風範。
王員外看著這個近日才穿上官服的讀書人,臉憋的通紅,喘不過氣來。
不知所措的王員外眼睜睜望著範詩鳶身後的人群就像黑雲一般湧進了自家的院宅。那些人大多是中年婦人,也有不少精壯的男丁與乾癟瘦小的老頭老太。無論如何,依自己看來,這些穿著樸素的傢伙們都是可恨的賤民!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為什麼來者大多是婦人了。
“我苦命的娃啊!”
隨著一個帶著木釵頭簪的婦人推開了屏風旁守著的丫鬟,抱住了那個自己花重金買來的孩子,王員外就知道大禍臨頭了。
那女孩的哭聲像是宣告著什麼開始的號角。
“雪兒!孃親好想你!”
“阿言,你在哪!”
“小晗!”
“我的親骨肉啊!”
難以控制的人群衝破了柴房的大門,平日自詡頗有些許書生氣的王員外腦海中瞬時成了一大片空白。
這哪是個讀書人啊?這就是個撒潑的無賴啊!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