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夜色深沉地籠罩著流雲宮,側殿內唯有幾盞宮燈在夜風中搖曳,灑下昏黃而黯淡的光暈。
一片靜謐,偶爾傳來幾聲輕微的貓叫,夾雜著樹葉沙沙聲,聽不真切。
殿內,陶夢晴身著一襲藕荷色寢衣,青絲隨意地披散在身後,因是才沐浴過,髮梢猶帶水滴,宮婢在她背後用幹帕子擦發。
陶夢晴則坐在繡凳上,一心一意逗著懷中的貓咪。
那是一隻雪白的貓,正是那長大不少的雪團。
如今的雪團被她養得胖嘟嘟的,兩隻手都難以完全捧住,蜷縮在陶夢晴的懷中,團在一起睡覺時,那毛茸茸的模樣倒真像一個純淨無瑕的雪團,憨態可掬。
嬤嬤從殿外走進來,瞧見陶夢晴專心致志逗貓,失了儀態,不禁皺眉,忍不住開口說道:“小主,您怎麼一點兒也不心急?”
“沒幾天陛下就要去春蒐了,這一去便是近一個月,您何時才能再次承寵啊?”
嬤嬤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陶夢晴輕輕地撫摸著雪團的柔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對嬤嬤的話毫不在意。
“嬤嬤,您在我身邊寸步不離也是知曉的,就算陛下不去春蒐,日日在這皇宮裡,我又能承幾次寵呢?去與不去,於我而言又有何妨?”
陛下的恩寵對她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不值得她去費心追逐,還不如想著怎麼把雪團養得白胖胖。
“你說是不是吶,雪團。”陶夢晴拿著風乾的魚肉乾,給懷裡的雪團咬,當做零嘴。
嬤嬤見她這般無所謂的態度,心中更是著急,走上前幾步,苦口婆心地勸說。
“小主,這後宮之中寵愛哪有從天而降的?歷來都是靠爭來的呀!您若不主動爭取,何時才能在這宮中站穩腳跟?”
陶夢晴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將側臉貼在雪團的身上,感受著它柔軟的皮毛與身上傳來的溫暖,輕聲說著:“嬤嬤,我本就不如阿姊聰慧伶俐,更沒那個心思和腦子去與人爭寵。”
“我只願和我的雪團待在一塊兒,圖個清淨罷了。況且我既已入了這宮門,便也知道是回不去家了,又何必去強求那些不屬於我的東西呢?”
嬤嬤聽著她的話,心中一陣酸澀。
她又何嘗不知曉,自從進宮後,小主便彷彿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笑容也變得少之又少。
唯有大娘子偷偷送來這隻小貓,與陶夢晴作伴時,她才會露出笑顏。
深不見底的宮牆猶如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將她與家人遠遠地隔開。
一入宮門深似海,除了逢年過節那寥寥無幾的機會,連家人的面都難以見到半分。
見她不是什麼都不明白,相反看得最是清楚,嬤嬤竟不忍再相勸,攪擾她的興致。
不久前永寧宮還死了個鬱鬱寡歡的采女,小主能想得開,已是十分難得了,不是麼?
陶夢晴尚不知嬤嬤心中的這番感慨,她沉浸在自己與雪團的小世界裡。
擦乾發後,她拿著一根羽毛逗貓棒,輕輕地逗弄著雪團。
雪團上躥下跳,活潑可愛,陶夢晴被它的模樣逗得咯咯直笑。
一時間,殿內倒也充滿了幾分難得的歡樂氣息,沖淡了沉悶,彷彿將煩惱與紛爭都隔絕在了門外。
……
乾清宮內的燈火通明如晝,十二盞琉璃宮燈透出暖黃色的光暈灑在雕龍畫鳳的樑柱上,為威嚴的金龍金鳳添了幾分柔和之意,卻難掩肅穆。
高盛康手捧一卷薄冊,腳步輕盈且恭敬地走進殿內,趨近御案前,微微躬身,雙手呈上,輕聲說著。
“陛下,這是此次春蒐伴駕的草擬名錄,請陛下過目。”
“太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