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死了。”
謝臨淵聞言,鳳眸倏忽睜開,黑色瞳仁蒙上一層冷意。
剎那間,乾清宮內氣氛凝重如冰,謝臨淵英朗的面容陰沉似水,如烏雲密佈。
“怎麼死的?”聲音陡然凜冽,仿若數九寒風吹進殿宇,颳得人肌骨生疼。
隆冬臘月,高盛康後背滲出一層層汗水,他躬身說道。
“昨晚禁軍去了鶯兒的配房,發現鶯兒在熄燈後就自己離開了,同住的宮人以為她是去出恭,一覺到清晨才發現她的床榻空空如也,人一夜未歸。”
“最後還是禁軍搜尋了配房四周,在配房前的池塘裡發現了一張繡著黃鳥的絹帕。禁軍下池塘去搜,尋到了鶯兒的屍首。”
“屍首上四肢被縛,嘴裡塞著她的腰帶,還綁著石塊,證明她是活著被推入水,沉在泥塘淹死的。”
高盛康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觀察陛下的神情,惴惴不安。
最後一個字落下,謝臨淵怒火升騰。
他猛地一拍扶手,怒喝道:“好大的膽子!這宮中竟有人如此膽大妄為!”
清脆的拍擊聲在偌大宮殿迴盪,讓人心口一顫。
“讓人把鶯兒以及她接觸過的所有人都再查一遍,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聲音決絕,不容置喙。
高盛康跪地,“陛下息怒,老奴領命,定將事情查個明白!”
……
景仁宮中嫋嫋如輕紗薄霧在空中飄蕩,雅緻寧靜的氛圍與殿外禁軍林立,大槊朔冷的森嚴形成對比。
程明姝穿茜紅縐紗裙,慵懶地倚靠在床榻鋪成小山的軟枕裡。
長睫遮住清澈似秋水的眸,在白皙的臉上投落淡淡陰影。
烏黑光亮的發攏在左肩,不飾一物的素淨。
儘管面容略顯蒼白,但她的五官依舊周正明麗。
蓮杏坐在床沿,一手輕託白玉碗,另一手持湯匙,一勺勺舀起人參烏雞湯,吹涼了再餵給程明姝。
齊太醫和黎硯仍留在殿內,不得離去。
碧蘿帶著一絲憂慮地上前問道:“剛剛將雞湯送進來,會不會暴露啊?外面全是烏泱泱的禁衛軍,奴實在是害怕。”
程明姝嚥下口腔裡香氣四溢,鮮美醇厚的雞湯,偏首對她道:“放心吧,本宮讓蓮杏把雞湯裝在熬藥的砂鍋裡,當做湯藥送進來的,不會被發現。”
頓了頓,她又目光柔和地說:“本宮吃不了這麼多,待會你們也補補。”
“現在形勢不似平常,待找出投毒之人後,本宮開私庫,你們想吃什麼想要什麼賞賜都可以。”
“損失那麼多的血,不補身子會虛的。”
蓮杏和碧蘿相視一看,對程明姝充滿感激。
放落湯碗和湯匙,兩人連忙跪地,齊聲道:“為了主子,肝腦塗地都行,放點血算什麼?”
“你們行事有功,該賞還是得賞。”
原來昨晚,程明姝為了營造自己大出血的假象,在穩婆抱著孩子出去後,蓮杏和碧蘿都在黎硯的施針下放血,沾滿床褥。
雖然這樣做會有些狼狽,但不至於損傷到自己的身子。
程明姝靜靜喝著雞湯,好恢復體力。
殿內一襲墨綠衣袍,身如翠竹的黎硯則一直垂首立在那兒隱忍不發。
長袖中擇草研丹,沾滿藥香的雙手緊握成拳,骨節發白,青筋突起。
黎硯就這樣一聲不吭地站在那兒,自程明姝甦醒後也沒有上前說過一個字。
直到確認她把雞湯喝完,面上的氣色紅潤一些,黎硯才終於忍不住,衝上前質問。
“你怎能如此冒險?知不知道昨晚分娩時你差點就沒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