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士?”
有的舉子總算覺得不對勁,見觀眾總將眼光投向他們背後,才看到那幅布條。
焦黃中第一個跳起來。
“那個王八蛋龜孫子乾的?是好漢的當場出來認了,免得禍及無辜。老子是誰呢?老子滿腹經綸,明年不中狀元,名字中最後一字倒著寫,還帶人拆了禮部和翰林院衙門!”
茶館的掌櫃這才發現闖下大禍,可已遲了,幾個舉子衝上樓。他忙叫人收起布條,跑得不見蹤影了。
舉子們找不到布條,就動手砸棺。一時碗碟橫飛,湯水漫散,圍觀者一鬨而散。
一隊五城兵馬司在一個百戶的帶領下將茶館包圍了,沒有來得及逃走的全都束手就擒。
張文冕說:
“事主早就逃了,抓這些人有什麼用呢?”
他不願在是非之地久留,掏銀子結賬,掌櫃說:
“算我請客,仁兄並無醉意,何不痛飲呢?”
“叫那夥舉子纏住就不好了。”
“大丈夫縱橫四海,還怕幾個娘們唧唧的舉子?”
張文冕的膽魄原非常人可比,年輕時茲事打架無日不有。現今雖無官職,卻也大權在握,閣老們都得他禮敬他三分,怎能讓幾個舉子嚇跑呢?
掌櫃這麼一說,他又穩穩坐下來。
“拿大碗來,咱們一醉方休!”
五城兵馬司剛離開不久,不料那扇視窗又垂下一幅布條。
這回不是譏刺放蕩的蠢舉子,而是一副鳴冤的狀子。
狀子也不是為自己鳴冤,而是為一個叫韓福的右副都御史鳴冤。
朝廷盤查遼東倉儲發現大量短缺和汙爛,韓福作為前任巡撫,和現任官員馬中錫、冒政、鄧章、方矩、王藎、劉繹等幾十人被捕下獄。
韓福任過大名知府,是勤政愛民的好官,許多人拿他當再生父母看待。聽說他也入獄,鄉紳就為他鳴冤。
他們剛在長安右門旁邊的登聞鼓樓遞狀子。
不料,因為事關朝廷大政,御史早被劉瑾整怕了,值登聞鼓樓的御史不敢接狀子。
他們沒辦法,來棋盤天街另想辦法。
想必看到有人掛布條譏刺舉子,覺得用這辦法鳴冤沒準更管用。
五城兵馬司的巡卒走後,他們便將寫好的布條亮出來了。
狀子上羅列韓福的善政和值登聞鼓樓御史吉時不按祖制接狀子十幾事。
掌櫃的看狀子後有點不明白了。
“韓福既是清官,為何在遼東任職時,倉儲會出問題呢?登聞鼓樓不接狀子,開國以來也沒有發生吧?”
張文冕乜斜著醉眼。
“清官沒有寫在臉上,誰知道呢?”
他的話音剛落,對面忽然傳來一聲慘叫。只見一個人爬上視窗,胸口插著一把刀,痛苦得整張臉都扭歪了。他忍著痛苦大聲說:
“我叫範起仁,是個賤民,韓大人是我再生父母,我沒有什麼報答他的,只有用命來證明他的清白!”
原來範起仁就是那個被糊塗縣官嚴刑逼供承認跟鄭媼母女兩人因奸致殺的年輕人。
韓福為他洗去不白之冤,他在家裡給韓福立生祠,還覺得不能報大恩大德之萬一。
一聽說韓福出事就從山東趕來,見事情比他預料的困難,便以死為韓福明冤。
他說完話將刀子拔出來,只見一股鮮血激射而出,人也從視窗掉落到街上。
許多人擠在視窗,揮舞手臂大喊大叫為韓福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