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跌入昊天觀內,只見對面一個滿臉虯髯、面容猙獰的大漢正瞪著自己。他認出了對方——濟善道的餘孽閻六,沒想到這昊天觀中隱藏的居然是他。
兩人此刻,四目相對,突然意識到一點,他們都以為對方必定有不少人。
“閻六!”李稷厲聲喊道,這個屢次從自己眼皮底下逃脫的濟善道諜子,“沁羽已經伏法,你若此刻投降,交代出幕後主使,我或許能替你向裴煊求情,饒你一命!”
閻六不禁冷笑連連:“你這狗仗人勢的東西,不過是裴煊手下的一條走狗,自己還身陷通緝之中,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等我將你拿下,定要摘下你的腦袋當酒壺!”
說著,閻六毅然擲下空蕩蕩的弩機,腰際一抹寒光乍現,匕首凜然出鞘。在這長安古城中武備之禁嚴苛異常,濟善道的諜子們,除卻幾柄粗陋短弩,唯一伴他們衝鋒陷陣的,便是這鋒利的匕首了。
李稷亦是果斷,將空弩拋諸身後,面對強敵,重灌不過是累贅,白刃相接方顯真章。
他手中障刀雖輕且短,卻比匕首多出一份長度,心中暗自鼓勁:此局,優勢在我。然而,李稷非武林中人,更不會大唐軍漢那等精湛刀法,唯有憑藉矯健身手,在刀光劍影中靈巧閃避。
閻六望著李稷那略顯生疏的身形,嘴角勾起一抹獰笑,猛地如獵豹般撲上,而李稷卻似泥鰍滑不留手,與之周旋。
在對方進來之時,閻六已經讓道觀裡佯裝成道士的三人去準備馬車,將昊天觀裡藏著的十幾壇壇屍準備運走,所以此刻,他只能自己對敵。
兩人交手了數個回合,李稷忽然意識到,對方並不是怕死,而是在拖延時間!
他飛快地朝著道觀裡望了一眼,只瞧道觀裡之前的道士都不見了,心裡暗自一突,知道對方是故意拖延時間轉移。
念及此,李稷障刀攻勢愈發凌厲。
閻六緊握匕首,拼死抵擋,金屬交擊之聲在院落迴盪。
李稷畢竟是個現代人,手無寸鐵的外科醫生,很快自己的左手肘就被對方劃傷。
閻六窺破其不擅實戰的弱點,這位瘍醫高手醫術精湛,但實戰的確是個雛兒,片刻之後,李稷已經漸露疲態,身中數刀,雖非致命,但在高手對決中,敗象已現。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院外傳來紛雜的腳步聲,緊接著,大門轟然洞開。
澹煙攜保寧坊裡衛如神兵天降,幾人懷抱撞木,猶如怒目金剛,十數里衛破門而入,分兩路包抄。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閻六動作瞬息凝滯。
李稷障刀一閃,直指其咽喉。
閻六反應神速,倒掠而出,險之又險地避開,隨即向道觀後門逃竄。
李稷心頭一震,閻六絕不能逃,太多謎團待解。連忙孤身朝著後巷追去,卻被澹煙攔下。
昊天觀的門戶皆由脆梨木構築,彷彿輕輕一觸便能瓦解,毫無據險而守之力。
李稷如獵豹般猛然一躍,那偽裝於道袍之下的濟善道諜子們,驚得慌忙堵住了後門,從內側緊閂。未及裡衛抬來撞門巨木,李稷已然手起刀落,障刀順著門縫凌厲劈下,勢如破竹。
這百鍊鋼刀,去勢之猛,竟將門內橫亙的木門閂斬斷大半,卻也因此承受不住巨力,崩然斷裂。旋即,李稷怒腳猛踹,一聲“咣噹”,大門竟被他硬生生踹開,猶如巨獸張開了巨口。
守在後巷門前的諜子們,慌不擇路,擲出了迷障煙。
李稷甫一踏入,便被一股刺鼻至極的煙霧籠罩,幾欲窒息。
他定了定神,才細察這後巷內的動靜。
這是一條隱匿於道觀後的狹窄小巷,平日裡鮮有馬車穿梭。待煙霧散去,閻六與數名道士的身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