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煙率眾追至,只見窄巷地面上散落著許多汙泥狀的黑色油膏,她蹲下身,一股腥臭撲鼻而來,令人作嘔。
李稷見狀,連忙撕下一塊衣角,為她拭去手上的些許汙穢:“切莫觸碰,此乃壇屍中的屍泥,或藏疽毒,不可不防。”
話音未落,道觀內忽地傳來一聲巨響,如雷鳴般震耳欲聾。
窄巷旁的房屋瞬間膨脹,熾熱的火焰從大門與視窗肆虐而出,熱浪滾滾,猶如孫猴子踢翻了八卦爐,擎天烈焰噴湧而出。
窄巷之外的李稷與裡衛們猝不及防,紛紛被震倒在地,遠處之人亦感面孔隱隱灼痛,苦不堪言。
整個院子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得呆若木雞,竟無人反應,皆如木偶般僵立原地,耳畔嗡嗡作響。
直至李稷的怒吼在窄巷上空迴盪,眾人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救治傷員。
澹煙驚恐地望向李稷,只見他臉色鐵青:“這群賊子,臨行前竟還不忘炸燬道觀中的丹爐,所用之物,與龍興觀中所見的硝石無異。”
這群濟善道的賊子們,不知從何處購得大量硝石,將其與硫磺、西涼青炭粉混雜一處,借丹爐高溫點燃,其威力堪比地雷。幸得李稷穿越而來,經驗豐富,一嗅到那熟悉的硫磺味,便立刻警覺,否則傷亡定會更加慘重。
顯然,閻六早已洞悉先機,料定有人會前來取他性命,故而他未雨綢繆,暗中鋪設了炸藥陷阱。而命運弄人,這精心佈置的機關,竟不偏不倚地迎上了不速之客。
在一眾裡衛炯炯目光的注視下,昊天觀瞬間化為一座熊熊燃燒的烈焰巨塔,猶如夜空中一支吞雲吐霧的璀璨火把。儘管其結構尚未傾頹,但透過窗戶與敞開的門戶,可見其內已成一片熊熊業火,宛若修羅煉獄。
那些正在觀中搜查,未能及時逃出生天的裡衛,下場可想而知。
這幅震撼人心的景象,即便是那些體魄強健的裡衛,也不禁轉過頭去,面色慘然。為首者鐵青著臉,聲音顫抖地問道:“澹煙姑娘,你言昊天觀有宵小作亂,可這陣仗,哪像尋常毛賊,分明有反賊之嫌!不如我們將此事上報大理寺與捕賊衛?”
李稷搖頭,斬釘截鐵:“不可,他們引爆昊天觀,正是為了阻截我們的追擊,以便迅速轉移。速尋快馬,他們車載重物,必跑不遠,或許尚能追上。”
言罷,李稷一聲呼嘯,不多時,一匹棗紅駿馬自牆外街道疾馳而來,李稷一個鷂子翻身,穩穩落於鞍上,未做任何停留,只一抖韁繩,便如離弦之箭般向前奔去。
澹煙騎著另一匹馬緊隨其後,二人身後,保寧坊的街道已是一片紛亂。
道觀的黑煙騰空而起,引得眾人紛紛駐足,騾馬、車輛、駱駝與行人擁堵一處,議論聲此起彼伏。
李稷策馬狂奔,幾度險些衝撞客商。
一駝隊夥計不滿咒罵,拒絕讓路,李稷毫不留情,一腳踹了過去,正中其脊背,疼得那人驚叫跳起。眾人這才驚醒,紛紛向兩旁躲避。
李稷環顧四周,未見任何可疑蹤跡,他焦急地扯動韁繩,馬兒因久候不前而不滿地打著響鼻。
時間如彈指間流逝,而閻六等人卻似遁入虛空,無處尋覓。他們攜帶著那極度危險的壇屍,無論所至何處,都將掀起軒然大波。
此時,澹煙忽然下馬,行至十字巷西北角,手指地面:“李稷!快看!”
李稷低頭,只見黃土地上,幾滴如墨般濃重的汙漬油泥赫然在目。
他急忙躍下馬背,躬身細察,片刻後昂首斷言:“確鑿無疑,此乃巫蠱壇屍中洩露的屍泥油膏!”
閻六一行人撤退匆忙,未能重新封緊那些壇屍,而這屍泥油膏的滴落,恰好成了他們追蹤的明燈。
李稷向澹煙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