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淨的臉龐染得殷紅,看上去十分駭人。只是烏夅瞧著他這張臉,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喃喃自語起來:“煙霞蔽日,虐神覺醒,平等之鄉,濟世度人……你們,都將陪葬,長安城,無一生還!”
一句話喊完,烏夅也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他來之前就沒想著能活著回去,他想再看一眼白髮蒼蒼的雙親,看一眼妻兒,可這些在他踏足長安城那一刻,就已經成為奢望了。烏夅絲毫不後悔,他永遠忘不了自己跪在蒙學前祈求那些鄉紳的一幕,讓他的孩子可以跟這些鄉紳縣府官吏們的兒子一樣進入蒙學讀書,可對方卻告訴他,貧賤之子,沒有資格入蒙學。
他不甘心,為何世道如此不公!左使跟他說,正因為世道不公,他們才要來長安,他們要在長安城完成一個驚天壯舉,只要這個機會成功,濟善道便會建立真正的平等鄉,在平等鄉中,再也沒有貴賤之分,所有孩子不但可以進入蒙學讀書,以後還會進入縣學、太學乃至弘文館這樣的權貴子弟學校。
可這一天,烏夅終究是看不到了。
裴煊鬆開了手,任由臉上滾燙的鮮血涼去,滴落在他瀾袍的胸襟上,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得到的竟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讖語。
許府外連同著坊間的深渠中,沁羽帶著僅剩的三人從深水中潛浮出來,她回頭眺望已經亂成一團的許宅,為烏夅的死感到了幾分傷悲。一旁的水渠側面,早有馬車等著接應,駕車的馬伕帶著蓑笠,請沁羽上了車,她這才說道:“竊取煙霞散制方失敗,烏夅犧牲了。”
馬伕似乎料到了計劃會失敗,揮動馬鞭駕車駛出了巷子,低聲說道:“右使請左使前去一敘,作疫者有新的指命令傳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