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十二歲起,便在番茄客棧裡碼字,番番說,樣子太傻,怕侍候不了於晏,就在外面做點事罷。外面的彥祖,雖然容易說話,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
他們往往要親眼看著一天更新至少四千,看過字裡行間有水沒有,又要親眼看著碼字,然後才能放心:在這嚴重監督之下,水文也很為難。
所以過了幾天,番番又說我幹不了這事。幸虧我的來頭大,有兩部較火的作品,辭退不得,便改為專管替人潤色文筆的一種無聊職務了。
我從此便整天的住在番茄裡,專管我的職務。雖然沒有什麼失職,但總覺得有些單調,有些無聊。於晏是一副兇臉孔,彥祖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諡仙到店,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諡仙是日更四千而愛當鴿子的惟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也很健談,沒有不良嗜好,就愛吹點小牛。一到番茄,所有看文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諡仙,你昨天是不是又水文了?”他不回答,對番番說,“來兩萬讀者,再要一週推薦位。”
說完便拍出一本十萬字作品。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水文了!”諡仙睜大眼睛說,“你們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在書裡給人科普早睡的好處,七十多字,和正文內容一點關係都沒有,全是水。”
諡仙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科普不能算水……科普!引經據典的事,能算水麼?”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安蒂克絲”,什麼“黑企業”之類的,引得眾人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聽讀者背地裡談論,諡仙原來也寫過文,但終於沒有火起來,又不會營銷;於是愈寫愈慘,弄到將要討飯了。幸而整得一手好活,便寫點感情戲,煽煽情,換一碗飯吃。可惜他又有一樣壞脾氣,便是好吃懶做。更新不到幾天,便連人和作品,一齊在番茄失蹤。
如是幾次,叫他更新的人也沒有了。諡仙沒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水文的事。但他在我們番茄,品行卻比別人都好,就是從不拖欠;雖然間或沒有更新,暫時記在小本本上,但不出一週,定然還清,從小本本上拭去了諡仙的名字。
諡仙碼了兩千字,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旁人便又問道,“諡仙,你當真懂艦娘文麼?”諡仙看著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
他們便接著說道,“那你怎的連五星好評也撈不到呢?”諡仙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裡說些話:這回可全是斷章取義之類的,一個字都聽不懂了。
在這時候,眾人也都鬨笑起來:番茄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每當這時,我可以附和著笑,番番是決不責備的。而且番番見了諡仙,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笑。諡仙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向小蘿莉說話。
有一回他對我說道,“小撲街,你想寫艦娘文麼?”我略略點了點頭。他說,“想寫艦娘文,……我便考你一考。天雷艦載機,是怎樣得來的?”我想,討飯一樣的人,也配考我麼?便回過臉去,不再理會。諡仙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說道,“不知道罷?……我教給你,記著!這些方法應該記著。將來寫艦娘文的時候,讀者要問哩。”
我暗想我和開新書的距離還很遠呢,而且自認為像我這樣小有名氣的寫手大多數情況下都沒必要和讀者互動,還容易被帶節奏,又好笑,又不耐煩,懶懶的答他道,“誰要你教,不就是讓柴郡去偷麼?”
諡仙顯出極高興的樣子,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敲著櫃檯,點頭說,“對呀對呀!……除了天雷,還有別的艦裝好用,你知道麼?”我愈加不耐煩了,努著嘴走遠。諡仙剛掏出筆墨,想在櫃上寫字,見我毫不熱心,便又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