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有幾回,隔壁的幼年艦聽得笑聲,也趕熱鬧,圍住了諡仙。他便給她們心智魔方吃,一人一枚。小女孩吃完魔方,仍然不散,眼睛都望著倉庫。
諡仙著了慌,伸開五指將倉庫鑰匙遮住,彎腰下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心智魔方,自己搖頭說,“我還要等花園復刻哩,俾斯麥zewi已經保底了。”
於是這一群幼年艦都在笑聲裡走散了。
諡仙總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碧藍航線七週年前的兩三天,番番正在慢慢的算稿費,取下小本本,忽然說,“諡仙己長久沒有來了。還欠著加更呢!”
我才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看文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卡稽核了。”
番番說,“哦!”“他總仍舊是開車。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上了幼年艦,還吃了蓋飯。這樣的車,是能開得的麼?”
“後來怎麼樣?”
,!
“怎麼樣?先自行整改,隨後是卡稽核,卡了大半夜,再打回來重新改。”
“再後來呢?”
“再後來就封書了。”
“封書了怎樣呢?”
“怎樣?……誰曉得?許是停筆了。”
番番便不再過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
中秋過後,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靠著火,也須穿上棉襖了。一天的下半天,沒有一個讀者,我正合了眼坐著。
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要兩百讀者,三分鐘試推。”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站起來向外一望,那諡仙便在櫃檯下對了門檻坐著。
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著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見了我,又說道,“要兩百讀者。”
番番也伸出頭去,一面說,“諡仙麼?你還欠著加更呢!”諡仙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當場更新,推薦位要好。”番番仍然同平常一樣,笑著對他說,“諡仙,你又水了文了!”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水文,怎麼會混成這樣?”諡仙低聲說道,“稽核,稽核…”他的眼色,很像懇求番番,不要再提。
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讀者,便和番番都笑了。我騰出推薦位,端出去,放在門檻上。他從破衣袋裡摸出四章更新,放在我手裡,見他滿手是水,原來他便用這手從海邊游來的。不一會,他推薦期結束,便又在讀者的說笑中,跳進海里用這手慢慢遊去了。
自此以後,又長久沒有看見諡仙。到了年關,掌櫃取下小本本說,“諡仙還欠著加更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諡仙還欠著加更呢!”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諡仙的確被封書了。
一日是天氣很冷的午後,我吃過午飯,坐著喝茶,覺得外面有人進來了,便回頭去看。我看時,不由的非常出驚,慌忙站起身,迎著走去。
這來的便是諡仙。雖然我一見便知道是諡仙,但又不是我這記憶上的諡仙了。
他身高縮水了一倍;先前俊逸的臉,已經變作乾瘦,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皺紋;身材也像大部分撲街作者一樣,餓得只剩皮包骨頭,這我知道,在番茄寫文的人,如果終日賺不得嚼穀,大抵是這樣的。
他頭上是一頂破氈帽,身上只一件極薄的棉衣,渾身瑟索著;手裡提著一個紙包和一支掉了漆的鋼筆,那手也不是我所記得的白皙靈活的手,而是又粗又笨而且開裂,像是松樹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