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推舟,將鄧偉慶安排給了政工組,要他在那裡好好鍛鍊,提高覺悟。同時老劉還給鄧偉慶和在場的說了狠話,絕不允許再說跟著他老劉做什麼之類的胡話,否則就別怪他老劉不近人情。這次讓他臨時負責一下政工組,據說是家也不回,就吃住在辦公室了。
心底裡,老劉是想工宣隊有所作為,在整個運動浪潮中,能為西化作出貢獻那才叫有意義吶!畢竟社會主義依靠的是工人階級的領導,作為工人階級自己的宣傳隊,如果都沒有什麼作為,自然就會被同樣是工人階級的兄弟部門看輕。階級鬥爭的新動向,往往就是隱藏在看似“沒什麼”的日常瑣事雜事之中。既然鄧偉慶他們發現了些什麼,就讓他們深入挖掘一下,自己不宜過早去過問。照此想來,都在自己的腦子裡,自然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那不如去劉偉平家殺它兩局車馬炮再說了。
劉光遠是部隊轉業幹部,劉偉平是地道的大學科班出身,一開始老劉覺得小劉不過是一介書生,沒經過什麼社會鍛鍊,不怎麼看好他。當時響應“大力發展農村醫療事業”號召的時候,劉偉平和妻子趙曉瑛一同被下放到江川縣最偏遠的車山公社。這個公社距離縣城鄰山鎮大約七十多華里,從鄰山出發前往車山,一路山道漫漫,全靠兩腿步行。自古車山一條道,不是彎來便是坡。劉偉平肩挑行李,趙曉瑛揹著揹包和帆布挎包,早上六點從鄰山出發,順著山道前行,直到傍晚六點多鐘才到車山公社醫院。除了連綿不斷峰巒疊嶂的群山連線著天邊,這裡幾乎與世隔絕。跟外部聯絡僅靠公社和郵政所的一部手搖電話機,如情況緊急則用電報,不過一個字要收七分錢。平常的書信往來,到縣城鄰山是三四天一來回,到西州正常要一週時間,大機率是在十天左右。公社醫院和公社一道都在一座類似祠堂的叫薛宅的大房子裡,左側兩間廂房畫著紅十字牌子的是醫院,其餘的都是公社辦公和吃喝拉撒的地方。其實薛宅並不大,大門進來中間是個天井,左右兩邊是單層的廂房,中間兩層正房,全木結構,之前是一戶薛姓地主的房子。解放前夕,薛家逃離車山,薛宅被沒收充公成了車山鄉政府所在,現在是換了個“車山人民公社”的牌子。生活在大山裡的車山人終年累月靠山吃山,生病頭痛也是上山找的藥。這也難怪,雖說掛著“車山公社醫院”的牌子,有兩名人員在看著,實際也就是個空殼子,櫃子裡除了幾卷有些發黃的藥棉和紗布外,還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兩名醫院人員是一對夫妻,男的原是村上開藥鋪的,是公社主任的侄子,平常都在自己的鋪子替人看病賣藥,有事才到公社醫院來轉一下。今天接到通知,說是來了兩個正式的醫生到公社醫院工作,需要接待新來的醫生落腳,他們才在吃過午飯之後跟著來叫他們的公社文書小紅一起到了醫院,三人一起打掃衛生,又將另外一間病房清理出來,除了一張單人病床外,不知道小紅從哪裡找到一張單人床搬了過來,就當是劉偉平夫婦的宿舍。料理停當,一幫人等到天快黑了,才見著疲憊不堪的劉偉平趙曉瑛兩位醫生。當晚,公社食堂準備了一個豬頭,一隻鵝,兩隻雞,還有一小簍的泥鰍,滿滿的兩桌人,排上號的公社領導和排不上號的工作人員及家屬齊聚在天井,一起共同為劉偉平趙曉瑛兩位醫生接風洗塵。從這一天起,劉偉平夫婦在江川一呆就是兩個年頭。
在車山,他們走遍了公社下屬的七個生產大隊,把公社文書小紅和另外三個中學畢業回鄉務農的知青培養成第一批貨真價實的赤腳醫生。又透過在西州二醫的舒力偉,想辦法買上一些常用的應急的藥品,像螞蟻搬家似的補充進來,加上原先自己隨身帶的一些,雖然簡陋甚至寒酸,但至少有個樣子了。趙曉瑛更是夜以繼日地學中醫學針灸,什麼兒科婦科五官科都看。在小紅的幫助下,夫妻倆還上門到一農戶家,搶救難產的產婦,最終雙胞胎母子三人平安,感動了整個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