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昇不由得有些汗顏，連忙解釋道：“我是說，回頭我去上海找個工作，站住腳了之後，把你和我媽接過去……”
“別，打住，你可消停點吧，現在都沒個工作呢，說這麼遠幹嘛？”
“現在不是我爺生著病呢嗎，以後……”
“那還早著呢，再說了，我跟你媽去上海，把你爺自己丟在順城？”
“可你以前，不是最喜歡上海了嗎？”
接連幾句，被父親懟得快要沒脾氣了之後，王東昇終於找到了一句能讓自己絕地反擊的話。
王巖正要喝下第三杯茶，聽見這句話，拿著茶杯的手頓時不由地懸在半空中，僵住了。
父親是喜歡上海的，從很久以前開始就非常喜歡，他在黃浦江畔與東方明珠的合影，至今還壓在加中茶几的玻璃板下。
可父親這一輩子，只去過兩次上海，第一次，是他與母親的蜜月旅行，第二次，則是因為王東昇。
中間隔了二十年，再去上海的時候，父親一邊感慨著物是人非，一邊驚歎於上海的繁華富足，他好像是缺水的鴨子跳進了長江裡，抓住所有機會，和每一個路上遇見的人聊天，充分汲取著自己能獲得的一切資訊。
歸納、總結、輸出後，父親形成了這樣一個觀點：“在上海，開網約車，都能賺不少錢。”
而後，他說出了一句豪言壯語：“兒子，等你畢業之後，你就來上海工作，等爸退休了，也來上海，咱家租一個大一點的房子，我和你媽當你的後勤部，我再開個我網約車，哪怕上海的房租再貴，我一個月網約車不也能賺出來麼？”
“再說了，我倆還有退休金，以後就……”
王東昇清楚記得，那一天父親喋喋不休地說了很久，說了很多，似乎想要憑藉一張嘴，將他留在自己夢想中的城市。
可惜，以後的日子裡，王東昇還是選擇了北漂，選擇了與父親期待相反的方向。
王巖的手停頓了下來，讓王東昇覺得有了機會。
過去的自己，活得太過自我，他總用一種不顧一切的衝勁，拼命奔向自己夢想中的人生，卻忽略了最親近的人的感受。
他一度認為，那是一種錯誤，如今，他不想再犯一次這種錯誤了。
腦袋裡已經準備好了許多說辭，可還沒等自己開口，卻被父親揮了揮手打斷了。
“再說吧，不著急……你自己現在，連個飯轍都沒找到，等你什麼時候穩定下來，讓我和你媽放心了的時候，咱再聊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