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喊也不動作,像是木偶被規規矩矩地擺在展示臺內。
如果湊近細觀,不難發現,他們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一切的生命體徵,都隨著偽裝的消失而一同離去。
燈光輝煌的帳篷內部裝飾,在一瞬之間,就被剝落了華美的外殼,顯露出真實的醜陋:灰塵和蛛網遍佈著每一個器具,木質階梯處處是裂紋,無需重物踩踏,就自行在微風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人類們驚恐地發現,他們身下也不再是柔軟的皮質座椅,而變成了充滿了歲月痕跡的木頭椅子,搖搖晃晃隨時都可能倒塌。
他們再一次尖叫起來,聲音卻被另一道悽苦的痛呼蓋住。
“不——不!”馬戲團老闆坐在視野最佳的位置上,突然彈跳起來,肥胖的手指心疼地觸碰著比多米諾骨牌還易動的木椅,又扭頭劇烈地張望了四周,確認這不是又一次的噩夢,終於無力地癱坐在髒亂的地上,痛哭了起來。“我的錢!我的錢啊!”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瑞恩和他可憐的同伴們嚇了一跳,扭頭看了一眼德斯蒙特,失望地看見他臉上也是一片茫然。
“這是在我接手之前,馬戲團原本的樣子。”死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德斯蒙特的馴獸師突然開口說話,“都是些骯髒的垃圾。”
她美麗的臉上是嫌惡的表情,但沒有一個人因為美人的惱怒而心疼——除了此時氣氛詭異之外,還有就是,從她口中傳出來的聲音,和靚麗的臉實在不搭,叫人無法心生憐惜。
又是那一道沙啞的聲音。
德斯蒙特試探性看了看馴獸師的腰部,確認這不是腹語之後,有些遺憾地問:“我要怎麼才能離開?你想要我做些什麼嗎?”
“……”美女冷冷掃他一眼,“我還沒把故事說完呢。”
德斯蒙特哦了一聲,解釋道:“現在已經過了我睡覺的時間,我明天早上有事要做。如果聽完你的故事,可能就睡不夠了。”這幕後黑手看起來好像表演慾很強的樣子,大概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迪恩說,要是睡眠不足,我會長不高的……明天晚上你早點和我說故事,好嗎?”
這不是他的託詞。德斯蒙特是個誠實的小孩,其實他對這意料之外的故事,也確實有所興趣,可是正像他說的那樣——睡覺是很重要的,什麼都不能改變這一點。
一陣死寂的沉默。
瑞恩等人這次改用了詫異的目光,他們大概能夠聽出來,德斯蒙特和導致這一切的傢伙不是一夥的——但他的危險係數也很高,所以不能放鬆警惕——可是面對這種詭異事件,他居然淡定地說起了睡眠不足的話題,這合理嗎?
沙啞的聲音顯然被他噎了一下,饒是它“活”了這麼多年,遇到的人類不知幾凡,也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話。
一般來說,聽完反派——它不承認自己是這種會被消除的角色——的故事,不是最基礎的禮儀嗎?它才沉睡了十年不到,現在的人,怎麼就變得這麼不懂禮貌了?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哼。
可惜的是,這點冷漠熄滅不了它傾訴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