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時間,晚上最難熬,那段時間電影片道頻繁播放紅衣女童失蹤案,提示居民注意防範。她警惕樓道里所有在家門口停留的腳步聲,更恐懼客廳裡那巨大的、能映照出一切的窗戶。
彷彿一回頭,那女童就在身後角落,咧著慘白的牙衝她笑。
她期盼母親回來,又害怕母親回來,但還是希望母親能趕快回來。
二十多天後,季馨再次帶她離開。這次她們沒有再固定停留在一個地方,生活變成了一場沒有目地的漂泊,城市變成了短暫落腳的中轉站,她不記得和母親輾轉過多少個城市,只記得兩年時間,自己就轉了四次學。
她上學也是斷斷續續。
最久待過的地方是昌市,待了八個月,那裡海拔很高,陽光暴烈,孩子們大都是當地人,膚色黧黑,臉膛通紅,黑溜溜的眼裡有一種不諳世事的天真。
她是新面孔,又是外族,班上沒人見過她的父親出現,甚至母親也只在辦轉校手續時出現過一次,存在感極低。一個沒有庇護的雛鳥,安靜,內向,卻有種格格不入的傲氣。
她從入學起就備受欺凌,她甚至不知道原因。
彷彿欺負她,就能獲得某種群體優越感,漸漸愈演愈烈,成為一種比賽,他們在她的食物裡放蒼蠅,在她的書包裡塞死老鼠,把拇指大小的蜘蛛塞進她的衣領,剪碎她的作業和頭髮——她皆麻木的不反抗,拳頭攥緊又鬆開,脊背依舊挺的筆直。
直到一個調皮的男孩,為了讓周圍小夥伴高看自己一眼,一腳用力踢在她下體,女童痛的掙扎發出嗚咽,幾個小孩大笑著在旁邊圍觀,他們找到了玩具新的玩法,還意識不到自己的殘忍。激烈掙扎中,她一頭撞在他下巴上,男孩咬到了自己舌頭,痛得哇哇大哭,覺得丟了臉,對她變本加厲的拳打腳踢。
“賤人!賤人!你是賤人!你媽是賤人!你們都應該下地獄!”
下地獄是孩子們覺得最惡毒的詞語了,果然,女童有了反應,關注點卻與他們不同。
他們第一次看到她哭了,聲音像是小小的裂帛,蒼白嘹亮,帶著嘶吼:“我媽媽不是賤人!”
“就是!就是!”他們更起勁兒了,遠遠望去像是孩子們的一場狂歡。
那晚,季知漣一瘸一拐的回了家,卻看到母親維持著她出門上學前的姿勢,在家裡院中那把藤椅上盤腿坐著,邋里邋遢,很久沒有拾掇過自己。
季馨神情恍惚彷彿存在於另一個世界,她已經很久不用手機,桌上是碗涼透的面。
“媽媽,吃藥。”她擦乾身上的血跡,悶不做聲將水和藥盒遞給母親。季馨接過藥,對她莞爾一笑。
季知漣在那一刻終於明白一個不願面對的事實,母親保護不了她。或者說,她與母親的位置不知不覺已經顛倒,母親需要被照顧與保護。
而她,在幼獸的世界,不反抗,只會被分食吃掉。
那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