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仲檀記曰:烏斯藏者,故烏䴉之地也,天得緣而靖顓民,乃闢荒廢而就邊國。雖遐人境,貌若傾頹,而陽勢小動,利見金碧也。老劉閱此,提筆哂曰:又為諸神粉飾,迂闊至極,似此要上天耶?
老劉傳斯作時,疑木由再入舊烏䴉之前,或有旁節,而賈書佚之。故孫真君緣何至此,今人銜哪吒相邀之說,乃後補之談,原作實無。鹹通六年劉注云:此章之後,常雜兀言,與賈筆殊異,許因二張之亂,前人訂補闕訛,辨之弗易。
蓋賈玥亦傳蟻垤之論也,蟻垤其尊,不知毫細,又隨緣得見,或在人民之中。
卻說木由得哪吒帖來,日初駕了氳霧奔西而去,起先並不曉得就是去故地,只是就近時,雖見窪谷,鼻中繞殘血之風,或存舊憶,暗動疑思。
彼既好奇,即墜雲頭,忖到那太子之約還有些暇辰,不如隨處觀探。才落踏時,此廖天野地,耳畔忽生嚎嚎之聲,心中突有悸悸之感,正不知何故,乃聞真言道:
“悟空、悟空!”
又聽曰: “爾今得證真君寶號,可曾忘吾?”
少年便知是故人魂至,只是未曉哪位,這裡施禮相告:“愚子蒙恩得位,朝乾夕惕,哪裡敢忘故交?只是陡發降臨,有何見教?”
那音再出嗓來,憶自心發,竟是那當初引他上路的怪道。攔面前,急真切,讓他得知,如今既登正途,當不忘昔志,弘英雄本色。
死者不可追,生者猶可慰,孤身力雖小,使轉濟蒼生。
孫氏感得仙師勉勵,正是新官到位,也該有大義氣,即曰:“此不消說的,我定當舍力安世,叫生民鹹豫,萬眾太平!”
於此熱血間,虛空裡忽聽得有道怒喝:“畜生!安得無禮!”
直唬得他冷汗直流,頭暈目眩,可也知是蒙師孫闖,自顧喃喃:“我身揹負實多,今若欲遠行,或應減負也。”
思索之中,漸行漸遠,俄而卻聞高空有音,聲勢洪鳴,正是哪吒:“早知爾欲來此地,也不必於城中傻候了!”
少年回首,卻見那太子領著幾個搬山力士、開路隨從,扛著一家精巧的酒樓,九丈九尺寬廣,上有孤匾,書“括珍居”。神將一揮手,幾位小廝會意,讓酒樓往地上一擱,自然生根。
娃兒打量孫氏一眼,道:“怎麼,做了貴官,緣何不給自己弄身好行頭?”
木由心本無意,被太子這番一說,反出了念頭,只是口中猶講:“自是神仙,何拘形容?不過俗胎耳。”
那神將聞是言,略斂笑面,斜目稍睥,乃道旁事,但以互樂。過檻入堂,堂中空曠,四壁蕭然,雖雲酒樓,並無案席瓶籤,不嗅辛醉芳腥,猶空殼而已。
正說話間,七八力士各執枘鑿竹篾,相從礱斫,凡繩墨規矩,列布如星。數眾若梓人興工,執鋸掌斤,肅然待作。方有一大廝掣出一卷舊帛,展而視之,乃天工之圖也。
長廝叱曰:“咄咄,作!”
餘者引鋸推刨,恐落於後,不迭之中,早見幾案就緒,瑤席工成,玉瑱四定,鼎鑊沸騰,所歷稍時,不過歸鳥掠江也。
孫氏道:“如是迅捷,真無二也。”
太子笑道:“不必讚揚,此賤作之輩,難堪稱道,稍有愛近,則貪驕憊懶;弗若往來呵斥,驅如犬羔,令常懷惕懼,便不誤事也。”
“來來來,我已先聞見美食之味了。”
木由亦樂,鼻尖也生佳餚之臭,一舒龍眉,但忘渾志,轉入筵席,分主賓而坐。
須臾,即有廝從上欒葉羹,少年雖廣有飲啖,卻不曾見此湯餚。其友遞匙曰:“此開懷之食也,古帝以為靈藥,可動味思,飲後凡所啖皆增美也。”
孫氏舀一羹,以舌探之,如腦過電,頓覺不凡,徐徐嗍以雙唇,稍時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