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安靜了很久。
謝明晏語氣平靜地回應一聲:“知道了。”
“展品的事情,由我來解決。啟睿不久之前元氣大傷,要是您現在停止合作,和毀了它沒什麼兩樣。”
克萊爾笑笑,“當然,我們也不希望看到那樣的結果。那就辛苦你想想辦法了。”
電話結束通話,病房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林漉徑直推開房門。
謝明晏單手扶著床邊的扶手,支撐著站起來。
見到林漉,他微微一驚:“你怎麼還在這兒?”
“如果我沒在,你打算做什麼?”林漉搶前兩步,和謝明晏面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
“是到深山裡去,繼續找礦石顏料?還是回家繪製圖紙?現在你還沒有出醫院,就想著要完成展品,等到出院以後,還能踏踏實實地恢復嗎?”
“剛才的電話……”
“我聽到了。”林漉的胸口好像憋著一團氣。
房間裡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路燈。
林漉眼都不眨一下,定定地盯著他,企圖從他臉上讀出某些情緒。
白色的光線為他鍍上一層清冷的輪廓,他的表情隱沒在陰影裡,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林漉有些急了:“在啟睿工作的人是我,該想辦法解決困境的人也是我。你為什麼要把我的責任,攬到自己的肩膀上去?”
“因為你是我的愛人。”謝明晏迎上她的目光,“我的理想固然重要,可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你陷入困境不管?如果我不幫你,你要怎麼辦?請求蔣朔網開一面嗎?”
“我怎麼可能去求蔣朔?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做的事公之於眾……”
“林漉,在共同的對手面前,我們是站在同一邊的。你為什麼總把我推開?”
謝明晏走到她面前,把她攬進自己懷裡,輕聲說道:“展品一定要做,我的傷,我心裡有數。”
堅硬的石膏抵在林漉的胸口,粗糙的紗布磨蹭著她的臉頰。
她如夢初醒,推開了他的擁抱。
謝明晏完全沒有預料到,她會這麼做。
即使林漉力氣不大,但他還是被推得向後趔趄幾步,撞響了輪床。
林漉反應過來,想要伸手拉他。他正好扶著床邊站穩,避開了她的攙扶。
林漉訕訕地縮回手,氣勢低了幾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幫忙也不是這樣的幫法。你靠犧牲自己為我換來坦途,我走在上面,也不會安心的。”
“那你想沒想過,如果我不這樣做,啟睿根本堅持不到現在?你可能已經被開除,為了找一份新工作焦頭爛額。”謝明晏重新站直。
他的肩膀很寬,完全擋住了投向她的光,有種天然的壓迫感。
“客戶流失、上司苛責,這些壓力本不該由你一人承擔。你不告訴我,想維持表面的體面,我便在幕後默默支援。不謀而合的事,為什麼在你口中這麼不堪?”
林漉心口好像扎進了一根刺,陣陣作痛。
她深呼吸好幾下,才把悶著的那口氣吐出來:“就算啟睿倒閉了,我被行業除名,無處可去,也不希望搭上你的後半輩子!”
“如果你認為的愛情,是以犧牲自我為前提——這樣的關係,也沒有維持下去的必要了!”
她說完,就想往門口走。謝明晏更快一步,瞬間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你弄疼我了!”林漉甩動手腕,卻沒能掙脫他的鉗制。
謝明晏步步緊逼,強勢地把她拽到身前,逼迫她看著他。
即便他只有一隻手能活動,兩人的力量差距還是太懸殊了。
“林漉,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