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想求朕。”
“我和父親經歷此事,是我父親失職在先,但陛下……”霍耀風聲音微頓,“我們有今日,皆是陛下算計的結果,安錦彈劾霍家,是陛下授意,翠雪能進入宣政殿,也是陛下安排,陛下費心籌謀,既要向世家殺雞儆猴,也是要替舒白出氣,不知臣的猜測是否正確。”
虞策之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閒散靠著椅背,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猜了這麼多,也不是每件事都能猜中,霍耀風,舒白是你的妻子,但在朕看來,你甚至不如朕瞭解她。”
霍如山父子三人有今日的下場,縱是礙了帝王的眼又如何,他們真正做錯的,是不該看輕那個看似失去家族依靠的少夫人。
虞策之比誰都清楚,就算沒有他,只憑舒白一人的籌謀,也有足夠的能力脫離霍家。
可惜這樣的事情霍耀風懵然不知,至今為止,他都在一廂情願的以為,是皇權傾軋,才逼得他放棄舒白。
虞策之比霍耀風知道得多,也陷得更深,他絲毫沒有告訴霍耀風真相的打算,反而因為了解舒白,萌生了一股難以言說的優越感。
他微微揚起下頜,慢條斯理,“霍侍郎,你拐了這麼多彎子,究竟想說什麼。”
霍耀風瞳孔閃爍,官服下雙手緊握成拳,猶豫一瞬,他咬牙抬頭,“沒有父親,霍家仍然是龐然大物,等族叔徹底執掌霍家,終有一日,霍家還是會同其餘世家一樣吸霍家的血,但陛下若能留臣在京中,對臣法外開恩,臣願為陛下手中劍,主動去和族叔爭奪家主之位,久而久之,內鬥令霍氏一族元氣大傷,讓陛下得到想要的結果。”
虞策之轉動扳指,“沒有你,你的那幾個族叔仍舊會相互爭鬥起來。”
“陛下真的想要舒白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虞策之微微偏頭,半張臉隱在冕旒下,看上去深不可測。
霍耀風一直觀察著虞策之表情,見虞策之果然有反應,心中不免酸楚嫉恨,他握緊拳頭,一字一句道:“即便臣願意和離,君奪臣妻,寫在史書上便是千古罵名,陛下自然不在意,但史官真正口誅筆伐的物件是舒白,若是舒白因此而與陛下離心,豈非得不償失,但如果臣不聞不聽,甚至否認舒白是臣昔日髮妻,陛下再無後患。”
御書房內的氣氛驟然冷沉下來,寂靜無聲,霍耀風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補充,“陛下自然可以殺了我,一了百了,但霍家在朝為官且認識舒白的人不止我一個,甚至他們之中有些人還念著潛逃的江太后,對陛下亦陽奉陰違,悠悠眾口便是陛下也不能盡數堵住。”
“愛卿考慮甚是周到,”虞策之嗤笑一聲,“三言兩語間,還是用自己的髮妻,換取了前程。”
“父親失去家主之位已成定局,如若我也一無所有,我父子二人才是任人魚肉,臣換的不是前程,是生路。”霍耀風壓下心中悲憤,向虞策之叩拜,“請陛下開恩,給我家一條生路。”
虞策之垂目看他半晌,霍耀風所說正中他的下懷。
讓霍耀風去崖州只是他隨口扯來的說辭,崖州雖然荒僻苦寒,但始終是大梁的邊境,他可不願意讓一個心懷異心的人去邊境戍守,反而讓留戀權勢的霍耀風留在京城,去爭霍如山丟掉的家主之位才是他早就想好的上策。
然而他今日對霍耀風父子,甚至是對他的母親都打壓太狠,在霍耀風進入御書房之前,虞策之還真怕他喪失鬥志,成了一枚廢棋。
沒想到霍耀風以舒白作為交換,放棄舒白放棄得比他想象中還要容易,當真意外之喜。
虞策之臉上不由露出滿意之色,“可以,霍如山的事情朕不遷怒你,今日出了御書房的門,你曾經的妻子便再不是舒白,你和舒白以後也不會有任何瓜葛,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