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江應巧坐在鏡子前,看著宋歸慈再一次嘗試為她挽發。
她的頭髮養長了一些,宋歸慈梳順後,用上次看過的手法很容易就為她盤起來。
江應巧在翻看之前蕭燁寄過來的書信,多是問她的近況,什麼時候等她傷好了空閒時,邀她來青城山相見。
江應巧還在想怎麼回信,青城山那地方似乎很有趣,她倒想去那大燕唯一道術盛行的聖地看看,但她如今也抽不開身,只能等所有事情結束後再定。
宋歸慈為她盤好發,插上一根碧玉髮簪。
“別糾結了,過不了多久太子登基後,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江應巧微詫,從鏡中看他,“可到時候只怕你事務更加繁忙,哪裡有空陪我出遠門。”
宋歸慈搭在她的雙肩,彎腰湊近她,吻了一下她的耳廓。
“我打算退下來一段時間,離開京城,以前你總纏著韓先生要看地誌書,一直很想去看看大燕的山河,高官豐祿雖人人想要,但少不得諸事纏身,日後我想事事以巧巧為先,與卿常伴。”
在輔佐了太子登基後功成身退,何嘗不是明哲保身之舉,江應巧覆上他的手,盈盈一笑。
“好啊,到時候無事一身輕,你我一路遊山玩水去湖安,那邊氣候很適合定居,我想做的事也可以在那裡開始。”
房門被輕輕叩響,茂初朝裡面道:
“大人,太子殿下來了,在書房等您。”
宋歸慈捏了捏江應巧的指尖,以安撫她略微擔憂的心情。
“別擔心,我去去就來。”
“那我等你回來量尺寸,早些做好衣裳,年前還能讓你穿上。”
“好,關上房門,我讓巧巧貼身量。”
宋歸慈含笑出門,留江應巧在鏡前面頰緋紅。
書房內,蕭霽望著杯中的茶葉像入定一般,直到察覺有人進來才回過神。
“讓殿下久等了。”
蕭霽看著他,心裡油然而生一種奇異的感覺,起初的震驚過後是恍然大悟,這些年母后看向賀安時怪異的眼神,和對自己的百般告誡都有了解釋。
回憶起樂瑤跟他說的那些話,心還是會被針扎一下,止不住的泛細疼。
面前這個人,曾與他同窗從師,是他的師弟,而後一路輔佐自己,在朝中鞏固東宮地位,是良臣益友。直到現在才知,自己與他亦是血脈相連的兄弟。
“賀安,孤……我,都知道了。你與父皇,也早就相認了?”
比起蕭霽心緒複雜而表現出的拘謹,宋歸慈只是與往常一樣,依舊不親不疏地報以坦然,上前坐到他對面。
“是,殿下會因此對我介懷嗎?畢竟皇后娘娘多般針對,就是擔心我心懷不軌,成為殿下日後的隱患。”
蕭霽深深看著他,而後緩緩搖了搖頭,目光堅定。
“我相信你不會,這些年來你明明可以培養自己的勢力,扭轉父皇的看法,但卻次次將機會都推到我面前,你無意於那個位子,甚至沒有因此求父皇恢復你的身份。”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
“賀安,為兄願意認你,我會去找父皇陳情,讓他下旨為你……”
“殿下。”宋歸慈打斷他,“我並無此意。”
蕭霽怔愣片刻,“為何?他也是你的父親啊。”
宋歸慈漆黑的眼眸靜靜注視他,唇角小幅度扯了一下,緩慢道:
“我有父親了。”
“從我出生起抱我,讓我叫的第一聲爹,教我學步識字明事理,護我度過十餘個春寒冬峭的人,都是他。我姓宋,這輩子只有一個爹,就是宋章。”
他的一番話讓蕭霽沉默下來,輕嘆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