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中,方桐用罷晚飯,坐在桌前翻開一卷書冊,這是封十二向高縣令要來的大昭禮記,他出門後,高天材親自捧了一匣子書來,還為方桐捎了包茯苓糕。
“咱們臨水縣的點心數這茯苓糕最有名,”高天材笑眯眯道,“小姑娘家都愛吃。”
他不明白封十二為何要把禮記拿給方桐,但他做了這麼多年官,最懂上有所好下必奉之,眼見十二皇子待這姑娘有些不同,他跑得更是殷勤。
雪白的茯苓糕切成菱形小塊,整整齊齊擺放在青瓷碟裡,碟邊還擺著一把精緻的小銀叉,用來戳點心吃。
方桐在燈下一邊看書,一邊時不時地戳起一塊茯苓糕放進嘴裡。
封十二沒說讓她學到什麼程度,但她猜想他們在臨水縣不會逗留太久,所以特別勤奮地挑燈夜戰,打算儘快把書裡的內容記下。
她邊看邊寫,用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字在白紙上記重點,寫了一陣手痠,放下用不慣的毛筆轉了轉手腕。
她覺得自己就像回到學生時代,第二天就期末考了,晚上才開始臨時抱佛腳,好在背誦是她的強項,寫一遍就能記住個七七八八。
她伸了個懶腰,抬手按按脖子。
屋裡只有一扇窗,窗戶還壞了,只能開一條小縫,油燈的煙氣燻得她兩眼發乾,她揉揉眼,望著筆記發了一陣呆,起身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她站在長廊下,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由衷感謝封十二良心發現,臨走前命人給她找來一雙女鞋,讓她可以下地走動。
此時天色已暗,驛館廊下掛起了風燈,光線幽幽淡淡,上空露出一方黑漆漆的天。
封十二出門赴宴,小年帶了人去縣衙調查山匪,四下無人走動,只有前院偶爾響起馬兒的噴鼻聲。
方桐沿著長廊來到馬廄。
喜歡小動物的人大多對這些與人相伴的動物有著偏愛,她也不例外,那天看著封十二餵馬就有些眼熱,也想上手試試。
她找到給他們拉車的馬兒,從柱子上掛著的布兜裡抓了把黑豆,遞到馬兒嘴邊。
馬兒嗅嗅她,像是認得她的氣味,把嘴湊到她掌心,嘎巴嘎巴吃了起來。
方桐笑彎了眼,摸摸它的腦袋,給它順了順毛。
一人一馬喂得正歡,就聽有人來到馬廄外頭。
“一共來了多少人?”問話之人嗓音粗礪,像被砂紙磨過。
“十個,不,十一個,”另一人道,“加上帶頭的那位。”
“現在都出去了?”粗嗓男人問。
“驛館裡還留了兩個,都在屋裡歇著,對了,”回話那人道,“應該是十二個,還有一個女的,聽說是他們從山匪手裡救下的。”
“女的不重要。”粗嗓男人道,“我只關心那位皇子帶了多少人。”
“就這些了。”回話之人停頓了一下,“您還想知道什麼,我幫您留意。”
“有需要的時候我自會找你。”粗嗓男人道,“這些馬都是他們的坐騎?”
方桐聽著腳步聲朝馬廄走近,心裡一緊,俯身從欄杆底下鑽進馬圈,躲在馬兒腹下。
她剛藏好,兩條人影走了進來。
馬廄頂棚掛著風燈,底下兩人一高一矮,矮的那個身著驛館吏卒服飾,高的那個布巾蒙面,看不清臉,聽他說話的聲音,正是粗嗓男人。
“皇子府的馬匹倒是壯實,”他邊走邊打量。
吏卒跟在他身旁,小聲道:“您可別打這些馬的主意,他們檢查得可仔細了,草料飲水一概不讓我們經手,您要是弄出點兒動靜,我這兒不好交待。”
蒙面男人低哼:“你怕什麼,我來是為了打聽訊息,不會讓你為難。”
“那就好。”吏卒搓搓手,“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