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與孫牷說問了好一番話才打轉,尋進去,便聽到中庭有了槍棒聲,只見他阿爹去了巾帽,袒著半截身子正在冷風中使棒。李克讓、李克柔、李克寧、李克恭、薛鐵山、史敬思都在一邊巴望著。李克用喚了一聲,站到了薛志勤、史敬思中間。
李國昌見兒子過來了,手中棒望兵器架子上一挑,呵聲道:“接著!”李克用將棒撈在手裡,他阿爹的棒便掄了過來。朱邪家的棒都是從槍法中來的,沒多的花哨,全是軍家的本色,講究的是個快、準、狠。胡人易衰,李國昌面相雖老,年紀卻也不過四十四,身樣又大兒子一圈,一條棒使得虎聲龍影,氣勢奪人。李克用一時筋骨未舒,招架跳避不已。十來合後卻漸漸好了,穩住了步子。手上也漸漸變出花來,可他也只敢在棒上做文章,並不敢真往身上謀。交了十來個回合,李國昌將兒子盪開,將棒拋給了薛志勤,道:“鐵山,鬆鬆他的筋骨!”薛鐵山一步竄進場中來,棒子招了招道:“二郎君,鐵山放肆了!”說罷便搶,緊著便一棒劈下,李克用硬接,蓬地一聲,兩條手臂也吃震軟了。
薛鐵山比李國昌還要長大上兩圈,天生神力,春秋鼎盛(注:三十六歲),說實話拿這種木棒於他真是委屈。李克用是弓馬上絕倫,槍棒頂多也是個精熟。李國昌看兒子只有招架之力,目著李克讓道:“三郎,你也上!”李克讓卻往兵器架上取一杆槍,喝了一聲跳進了場。薛鐵山撤了幾步,笑道:“三郎君,鐵山可沾不得槍的!”李克讓道:“權當讓阿弟一頭!”說著挺槍便搠了過去。李克用卻不屑齊攻,李國昌喝道:“呆愣什!贏不下來,都與我睡豬圈去!”李克用只得向上搶,倆人混在一起鬥了十來回合,卻全找不到著手處。李克寧看得急,李克柔卻道:“放心,咱家也沒豬圈!”蹲在地上玩弄的李克恭轉頭道:“阿爹修!阿爹,阿爹,噢哧噢哧!”竟扯嘴鼻學起豬叫來。
薛鐵山棒起棒落,都攜著風雷之勢,又疾又重,守則如山,攻則如濤。這倆兄弟沒法,對了一眼,便一個跳左,一個跳右,各攻一面,薛鐵山還能應付。可當一個在前,一個在後時,他便真有點狼狽了,要勝便得打趴下一個,可這手不能下;要輸又恐大主怪罪,為難處便得了計,陡地挺身向前一撲,大喝一聲:“我打了!”李克讓見薛鐵山搶棒憑空劈下,不敢用槍去架,槍尖點地,將身子跳轉到一邊。薛鐵山不收,一棒砸在了地上,響雷似的一聲斷聽,長棒立時斷成了兩戴截。正當他要撂開手認輸時,李克讓的槍卻過來了,很快,搠在了左脅。李克讓收了槍,猶是一臉怒氣,薛鐵山這棒不對他阿哥去卻對他來,對他來卻使如此大的氣力,這不是要犯上殺主麼?李克用怒極,一棒便掃在了兄弟腿彎裡,李克讓跪跌在地,一時掙不起來了,痛得啊啊大叫起來。
“打得好,狠心不長眼的畜生!”
李國昌喝著跳下場來,一腳將李克讓踢翻在地。史敬思趕緊跳下場來扶,李克柔、李克寧呆站著不敢動。薛鐵山拜在地上道:“大主,怨不得三郎君,是鐵山魯莽了!”李國昌扶起,看了看傷道:“來,我房裡有上好的金創藥!”薛鐵山推手道:“大主,這也值不得什的,還是看下三郎君的好!”李國昌道:“這畜生自有人管,來人!將他下去!敬恩,來!”史敬思便跟了進去。
李克恭看著三哥敗了,便追著父親嚷了起來:“阿爹,噢哧噢哧!”李克用過去抱了他塞給了侍女帶出去,又使李克柔隨了李克讓去。自己與李克寧立在門外聽喚。李克寧道:“阿哥,我使人將李顥、李暉安置好了。”李克用道:“嗣恩呢?”李克寧道:“他還和他阿孃住城外!”李克用道:“使人與他在城中尋一處房子,李顥倆個可還有家人?”李克寧道:“只有族人。”李克用道:“汙落的事,他阿爹可知道了?”李克寧點了頭,他與張汙落同年歲,一座大門裡玩耍,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