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緊緊圍住。擂過數通鼓,張玄稔踢馬上前大嚷:“父老、鄉黨,我乃張玄稔,蒙天子恩宥,已復為王臣!上天助善,已斬龐勳之首;天子仁慈,唯誅桂卒一黨!爾等脅從無罪,何必與賊同死?此時投戈,尚可存身存家。倘若執迷不悟,大軍入城,爺孃妻子何處求生?玄稔乃徐人,實有所不忍,願待以時刻,過午不降,則情誼絕矣!”四門皆嚷過。士卒皆大呼:“過午不降,殺無噍類!”嚷過數過,四面鼓聲便一時擂動起來。
龐舉直、許佶便在南城上立著,他們耳中滿是鼓聲,心中也滿是鼓聲,這讓他們無法說議,也無法算計。其實也無什可說議、算計的,再說議、算計也不能出昨晚的主意,羅城破則退守子城,子城破則突圍走!畢竟也無他路可走,對龐舉直來說是如此,對許佶來說也是如此,文武才略他沒有,氣骨還是有一點的,在桂州殺王仲甫起鬧,他便沒想過回頭,天他捅過了,地他裂過了,押過千軍萬馬,享過鐘鳴鼎食,死又何恨?往城下望了一會,他轉身對李直嚷道:“南城託公,但有妄動者,格殺勿論!”便夥了龐舉直往東城去。
李直一眾人將送還未轉腳,便有士卒得了隙,將手中的槍往城外一擲,跳身上牆,大嚷道:“此時不降,更待何時?”嚷了兩聲,見有校官舉了弓,便縱身跳了下去。下面便是護城河,跌不死人的。落水聲還未起,便有第二個、第三個也跳了下去。城頭便亂了起來,李直拔刀大吼道:“亡走一人,一伍皆斬!”親隊便撲了上去。龐舉直嘆了一聲:“這也不是法!”亂勢一時按住了,許佶轉身嚷道:“老明王可先回子城!”龐舉直點了頭,轉身便走,若說現在城中還有誰可信的話,那便是這許佶了,這是個直爽的漢子,他不怨他,龐家跌在火炕裡主要還是兒子歪了心術!
東城也有人在跳,北城也有人在跳,西城也有人在跳,當日龐勳攻城,便有人跳的,這都是軍中傳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老法子,在這種節骨眼下,無論衙中坐的是官是賊,都是牙酸爪麻的,不會有時間、人手去揪扯誰的爺孃妻子,跳下去便存得身存的家,又不會殺傷軍中兄弟,好過倒戈廝殺太多!東城守將孫章、北城守將許建也無他法,也是拔了刀便砍,伍走一個,斬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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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守將周岌卻沒有動刀,只是大嚷:“不許跳,沒到那時候!不許射,拽下來!不許為難人,拽下來便好,都將手挽了——一軍兄弟,生則同生,死則同死!”饒是這樣施恩德,還是不斷有人往下跳,周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便看見路審中從馬道口走了過來,周岌流矢迎了上去,喪著臉道:“推官,可奈何哉?”路審中一把攜住他的手,挨近道:“時勢甚明,公豈不知?”周岌跺腳道:“只有死矣,只有死矣!”路審中一笑,道:“公乃富貴之人,奈何言死?但開城,我保汝富貴!”又道:“我與當朝相公同族(路巖),公豈不信乎?”周岌腳一跺,拜在地上道:“唯大人所命!”
這時,許佶還在北城,聽得西城大擾,知道不好,當即傳令撤往子城。龐舉直在子城中還有兩千人,三城最後撤過來兩千來人,四千人好是心齊,官軍四面圍過來時,城上已經把持定了。張玄稔那廝又在城下喊了,說事勢至此,勝負不算可知,生死不算可知,他念鄉黨舊情,寬限到晡時,時限一過,便是坐圍一年也決不受一人之降。喊過後,又是擂鼓作噪。這回嚷卻沒人起應,一者子城下無壕,跳不得;二者隨著龐舉直在城中多是他的宗族姻戚,而從羅城退過來的多是許佶、李用、孫章的宗族姻戚,他們縱想降,皇帝也不赦的!
晡時過去了,日頭已蹲在西邊的樓脊上,空中有了鳥聲,都是急焦焦的一劃而過,面對這陡然安靜下來的黃昏,面對著侄子(許建),許佶腔子裡卻躁動起來,喚李直、孫章幾個一齊到了衙內。將龐舉直從佛堂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