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得聽吩咐!”黃皓道:“王叔,那我隨來做什的?我也不只為尚二叔的!”話未完,人已到了右舷外。左舷外便起了一個聲音:“二哥,我看隨了去的好,多雙手多柄刀!”黃皓道:“尚大叔這話最好!侄子福長命大的,必無他事!”落了腳,對著艇上的筋瘦漢子一笑,喚了聲“楚叔”。這著寬袖袍的瘦長漢子沒有說話,只將頭點了點。
徐唐莒跺著腳上的靴道:“哥哥,也罷,他猾賊得很,出不了事的!”蔡溫球道:“我看不去的好,有災有厄,鬼神作惡,說不定的!”那姓王的道:“這是探虎穴取虎子!沒事自然是好,我與他三叔(黃巢)又不是當年了!”徐唐莒接過弩,道:“人都下去了,不使他上城便是的!”季逵一直在旁邊哈欠,沒摻進去。這王姓的漢子不肯罷,下面卻不吭聲,蔡溫球這邊放了艇子,便也只得作罷,越早趕到城下越好。下到了水裡,三艘艇六支槳便順著水划動起來,風中的鼓聲愈發洶鬧了,隱隱還能聽到喊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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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姓王的漢子其實也不是別人,正是名聲狼藉的王仙芝,他是濮州人,在黃河邊生,在黃河裡長,在黃河上餬口過活,弱的不欺,強的不怵,見善他護,見惡他怒,因此上千裡的黃河地面上都知道了他的名字,愛他敬他的稱他是“黃河大俠”,恨他憎他的說他是“江湖巨盜”。也因此為聲名所累,遠的不說,便說這年初的事,好好的太平世界,突然就反了徐州!反了也就反了,其實也幹人不著,他也還是夥著他一夥兄弟走他的私鹽過活。(注:唐時濮州在黃河南岸)
不想,微山虎許佶遣人尋了來,想邀他入夥,王仙芝一口就回絕了,人喚他“大俠”他受之有愧,人喚他“巨盜”他受之有恥,名聲不能再惡了!這些年來,多少山澤裡好朋友邀他入寨坐把交椅,他都不應的,更何況是入亂軍作“反賊”!便如此走鹽過活就好的,妻子不餓,兄弟不閒,周得人急,吃酒帶鹹,遇赦能除罪,落了官衙手也不過掉自己的腦袋,牽累不到宗族!
不想,鄆州城裡來了高相公(高駢),到府便下牒州縣捕他,他與尚君長只得帶著這夥兄弟連夜往齊州、青州一帶逃。這是販鹽的徑路,一路都有好朋友款待的。不想到齊州第一個落腳處,那裡便空了,一打聽,都說是往徐州尋富貴去了。尚大的兄弟尚君讓便嚷了起來:“官不叫人好活,反了又怎的?不倒得便敗,不倒得便斬了頭去!”王仙芝不肯,道:“大義是忠,小忠是義,忠義其實難分!江湖上走的,人殺的,人吃得,便犯不得義!”
不想,一天起來,便不見了尚二和楚彥威,幾個人說論了一番,都猜是往徐州去了。追了兩天不見人,尚君長說罷了,王仙芝便也罷了,要追到徐州城裡,許佶那廝便得死抱著不撒手。而且以尚二那賊勁,想去便扯不回,想躲便尋不著。再說有楚彥威隨著,彥威年長,性子沉著謹慎,多少能給他遮些無妄之災!
不想,這無妄之災就來了!一日夜裡,楚彥威尋到了落腳處,開口便是尚二落了官軍手,半死不活地吃釘在了泗州城樓上。細問才知了經由,那日不告而辭後,兩人一頭便撞進了彭城,許佶見了歡喜不已,在城中歇了兩日,問了倆人的意思,便予了兩匹馬遣到了吳迥軍中。吳迥卻不歡喜,眉眼冷得很。後來,那王弘立過來了,眉眼更冷。尚二便受不得,說他與王弘立年歲相當,王弘立殺得出來,他如何就殺不出來?那廣陵大俠辛讜不過是一半老老子,以一人之力便存得泗州城,他尚君讓如何就破不了泗州城?
簡直是狂了心,江湖傳言:辛讜力能分鬥牛,空手斷牛角!腰間芙蓉劍,鬼神莫敢捉!腹中詩書簡,王侯交相薦!掌上筆墨硯,敢斷太后案!自徐州亂軍圍城,辛讜已是五次殺出重圍,五次殺進圍城,不是請來救兵,便是搬來錢糧!這可是眼目所見的,他尚二如何及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