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熟的,他也不著急下手,只是帶著笑張著眼看。很快便有幫襯的雜役捱上來了,張慎思摸出一個錢予他,問他這賭房中的禁忌。那雜役道:“百無禁忌,只有一件你老可仔細了!”放低聲音道:“莫得罪衙裡的軍爺!”張慎思心中的興味便去了一半,什的叫得罪,贏他錢是不是得罪?雜役道:“也有有德的,輸了也不惱。缺德的也有心緒好的,輸了也不一定惱。設若惱了時,可千萬別爭!”那還成個什賭?張慎思敗了興,抬腳就要往外走。那雜役忙拖住道:“這城中哪都一樣!你老要不行,玩玩掩錢!雙陸、骰子戲別攏場——要不我指個不是衙軍的不就行了?”說著就拽著往掩錢寬案前拉。
張慎思一早將錢拿在了手裡,心中猜了好幾回都中了,意興上來了。見莊家將缽把銅錢覆住了,攘著臂喊了一聲,將十個錢一手押在三上面。眾人也有押一的、也有押二的、也有押四的,錢離了手都扯著嗓子呵叫起來。莊家起了缽,數了餘,可可就是三枚。張慎思即時便贏了十個錢。又接連贏了十來把,見莊家眼睛有些橫斜,便嚷了聲“還是骰子好”便退了出來。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後面更精彩!
這時那接待雜役又過來了,張慎思將三枚錢按到他的手心道:“兄弟,指一席沒牙軍的骰子,贏了時還有謝儀!”那雜役便引著上了二樓,道:“那左間是玩雙陸的,中間是衙中將官們的玩處,這邊便是玩骰子了,你老站一會,小人仔細尋看尋看!”還真是骰子好,一入了這大間,聽著幾十個漢子呼么喝六的吼著,骰子嗒嗒篤篤地搖著,便似屁股坐在了火堆上,心肺皮肉也要綻將開來。一會,雜役跑過來朝左邊近牆處一指,道:“好不好?”順著指頭看過去,便看見一條莽大的漢子盤在那裡,穿著舊色發白的赤袍,胸前堆了不少錢,與他對案的卻是個黑瘦瘦的一個弱漢。
雜役道:“員外,那廝是河南陳州人,人雖長大,卻是好性情!”張慎思也顧不得了,便過去坐下了。雜役笑著招呼那鳥大漢道:“李大哥,與這位張員外耍耍,可好?”姓李的鼻子裡嗯了一聲,六個大骰子在他的沙缽大的空拳裡跳躂得正歡,突地一撒掌,便齊刷刷蹦到案上打轉,姓李的也撞鐘似的嚷:“四!四!再四——四!”張慎思喝彩道:“好——滿園春!”姓李的啊呵呵的笑了起來。瘦漢道:“李大哥,我今天是不成了!”起身便走了。
大漢將錢摟過來,問道:“陳州李罕之,你怎稱呼?”張慎思啊呀了一聲,抬手道:“哥哥莫不就是陳州佔山的花和尚?”李罕之便獰了臉,呵道:“問怎的?賭不賭?”張慎思害怕,流矢道:“賭!賭!便以哥哥的規矩!”李罕之一手掃了骰子在手,道:“我便是李和尚,再多嘴,討打!”便搖了起來。張慎思見他不近人情,只怨自己多嘴,只怨王仙芝說的不明白,哪還敢多嘴的。
李罕之其實也並非不人近,只是聽不得“花和尚”三個字。他父親喚作李文,是勤力肯幹的農人,辛苦集攢了些糧米送他上鄉校,要他識字唸書,做個儒生,學成也不望進士,但求謀個明經。結果明經還沒望到影,他爺他娘倒先累死了,他念了這十來年書,眼大了,扶不得犁,又悔恨生時未能盡孝,便賣了田宅,厚葬了爺孃。一腳跑到了嵩山少林寺,少林寺乃名山大剎,寺舍鋪山,田宅接天,正需有力的僧徒護寺,都維那見他雖瘦,身架卻高大異常,即時吩咐與他剃了發,發到武僧院裡習拳腳槍棒。沒幾年,他便吃出了個金剛身樣,練就了一身降龍伏虎的本事,加之天生神力,打得一院武僧都斂了聲氣,這廝們便合了嘴告他在山下養了婦,都維那也怕他,不敢問,使寺主打發他下山雲遊,教他參破大千世界乃可還山。
這倒契了他的心,正要往人間遊歷,便託著缽下了山。不想這個遊僧不好做,人家見他長得恁肥大,面目又猛惡,都是避之唯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