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臉又不白,只兩口刀搶舉之際映些火光,又是左砍右撞,射中並不易,然而這回是中了,那廝明顯蹌了一下。戴河安即時搶上,嚷道:“總管,路開了,走不走?”季逵衣裳破碎,一身是血,在左肩箭桿拂了一刀,竟沒有斷,手一抹,刀口原來已捲了,怪道百砍不動!腳下拾了刀盾,嚷道:“大將軍不見,誰也不許走!”反身便撲。
這時王仙芝還在他的大將軍院裡,後院火光衝起,前院排滿官軍,院門破開,屍體狼藉,箭簇如草,他和他的三百多士卒都退到了堂階上,箭矢雖盡,刀槍猶利。王仙芝就拄槍立在堂檻上,衣甲染血,神情自若,不見絲毫愁苦,甚至還帶有幾分倨傲。身側的徐唐莒臉色雖然堅毅,卻不免顯得凝重,甚至帶了幾分懊惱,自己應該獨自殿後的,或者在阻住敵騎便應該逼他先走!
訾亮袒著上身坐在裡面地上,手裡抓著三支浸血帶肉的箭,刺著眉眼一動不動,兩個親卒在與他敷金創藥。他兄弟訾信側倚著廊柱站著,眼睛不是在王仙芝臉上便是徐唐莒臉上,也不知在尋摸什。其他士卒也是各有神態,但大體都還咬著一口勁氣,不願死,也不願降,更不願將了大將軍換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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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傑又喚了:“王仙芝,人都呼你為大俠,你便當知仁識義,身在絕境,死在目前,彼等不忍相叛,你又何忍他們同死?但能投械自縛,到了使相跟前,我與你求恩!”徐唐莒道:“能死便是仁便是義!要戰便戰,耍什婦舌!”張傑還要說話,高傑一扯,嚷道:“斬得王仙芝頭者,賞十萬錢!死心從賊者,家族萬斷!”張傑轉身走出了院子,眼睛望向了西邊。
一會,高傑就出來了,說道:“你要是憂心,可將騎軍遣了過去!”張傑笑道:“好,此時過去時機最好!”高傑道:“留十騎,還他五十騎!”便罵了一聲。罵是罵王仙芝,他拽百騎過來,還未施展便吃了絆馬索,緊著便是如蝗的箭矢,一悶棍便敲掉他四十騎,吃肉羹磕了牙,如何能想到的!
外面一動,徐唐莒便是一振,低聲嚷道:“官騎走了!哥哥可將人翻牆走,來得及的!”便拜在地上猛磕起頭來。火還沒過來,是來得及的,訾亮在裡面抬了眼。王仙芝呵道:“這是做什的?”徐唐莒道:“哥哥不走,我就磕死也罷!”王仙芝喚他不止,一腳便踹了過去,呵道:“起來!”便顧眾人道:“仁義者,能死能生!都聽我令,階上之人隨徐唐莒往後求生,堂內之人隨我死戰,違令者格殺勿論!”徐唐莒還在地上,一臉都是淚,王仙芝槍指著道:“你還認我這哥哥便走,長安娘倆託予你了,拽他走!”訾信過來扯起便走,也沒有理會他兄長。
張傑與高傑交了一個眼神,高傑轉身便走。張傑嚷道:“王仙芝,閻羅殿裡無生人,今夜高柳莊一條狗也是死的!”便揮人往上壓。王仙芝朝門內大喊道:“丈夫戰鬥死,不妄生了鳥,我在前,隨著來!”鐵槍頓地,大吼一聲,虎跳下階。士卒鼓譟,蜂湧而出。
王仙芝鐵槍勁猛,夭矯如出淵之龍;訾亮鐵杖勢大,莽惡如燒尾之牛。其他士卒也是如濤之怒,如火之炎。一夫拼命,萬夫辟易;負隅之獸,誰敢格之!天平軍一時站不腳,不敢當鋒,讓開中路。義軍雖知門外還有官軍,卻也不管不顧,如水之就下,獸之走壙,直往門外搶。王仙芝雖有意拖後,可是哪得自由,吃捧著搶出門。兜頭便是一陣箭雨,喘息未定,馬蹄聲又起——東頭有,西頭也有。門內官軍又合了過來,一時四面受敵,性命只在傾刻。
“哇!——”
訾亮竟放聲大哭起來,王仙芝要罵,卻突然聽道蓋洪吼了過來:“山奴,哭什鳥,大將軍可安?”王仙芝歡喜,眾人大噪,東頭來的一隊騎軍竟是自家的。院外的天平軍著慌,急忙散開佇列。王仙芝一隊士卒多傷,拽了便走。張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