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鳶當然沒聽過,因為這位太皇叔從未上過皇家玉牒,他是先皇與臣婦所生。
臣婦就是臣子的夫人。
這樁皇家密辛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顧安的父親恰是其中之一。
宮中設宴,百官攜夫人參加,酒酣耳熱之際,有人提議月下賞花。皇帝一時高興便允了,於是宮裡出現了極為罕見的一幕——百官攜家眷入後宮。
先皇的妃嬪不多,子嗣更是單薄,大部分宮殿都是空置的。先皇被風一吹,酒勁兒上頭,暈暈乎乎,隨便指了間宮殿進去休息。
恰逢顧安的父親就在先皇跟前,便與先皇的貼身太監一起把他扶進宮裡。先皇不勝酒力,頭疼欲裂,太監離不開,便委託顧安的父親幫他找個太醫。
顧安的父親不敢耽擱,出門與等在宮殿外的顧夫人交代了幾句,便去了太醫署。
太醫署是設在宮裡的機構,每天都有幾位太醫輪流當值。
顧安的父親領著太醫回來時,殿門緊閉,門口多了兩名侍衛。得知是給皇上請的太醫,侍衛把顧安攔在門外,讓太醫進去了。
大約過了一刻鐘,先皇身邊的那個太監出來了。他眉頭緊蹙,面色陰沉,先是向顧安的父親道了謝,而後讓他領著夫人速速離去。
顧安的父親不是一個好奇心特別重的人,尤其宮裡的事情,少知道比多知道強,裝糊塗比真明白活得時候長。他啥話沒問,連眼睛都沒瞥一下,帶著夫人出宮去了。
過了大半年,街上偶遇當時的那位太醫,相約去酒肆喝酒。幾杯黃酒下毒,太醫娓娓道出,說那晚有人闖宮,稀裡糊塗與皇上成就了龍鳳之喜,且珠胎暗結有了身孕,他剛剛才從那位夫人那兒出來。
太醫還說,從脈象上看,那位夫人懷著的應是個男胎。若是皇上沒有其他子嗣,那個孩子極有可能是未來的太子。
顧安的父親聽得稀裡糊塗,忍不住問了句:“夫人?”
太醫搖頭,晃著手裡的酒杯,壓低聲音道:“官夫人,皇上寵幸了臣子新娶的夫人。”
顧安的父親一臉驚訝,趕緊示意太醫莫要再說下去。
關於那位臣子的夫人,太醫沒說,顧安的父親也沒說,顧安這裡倒是有些猜測。出事那年,朝中有個新晉的新科狀元,入宮赴宴時尚未委派官職。
這狀元在沒有委派官職前都是新貴,一旦委派了官職就與尋常的官員無疑。
狀元郎有個成婚不到半月的夫人,夫人出身亦是極好,稱得上是名門貴女。那晚赴宴,是狀元郎與夫人一同去的。別的官員與夫人都是一起,唯有狀元郎被那些沒有帶夫人赴宴的官員團團圍住,各種寒暄應酬。夫人落單,跟在眾位夫人身後。
宮裡出事兒後不久,狀元便與狀元夫人和離,理由是狀元夫人嬌貴,不願跟著狀元遠赴蠻荒。夫人的家人覺得無顏見人,便將夫人安置在了鄉下莊子,此後再未聽過她的訊息。
顧安調查過,那位夫人在生下孩子後不久就死了,對外說是難產。孩子被乳孃抱進宮裡,與在位的這位皇上養在一起。對內說是宮裡的一位妃嬪所生,對外緘口不言。
先皇應該是想要把他登記在皇家玉牒上的,不知為何沒有登記。細想起來應該與太后娘娘有關。先皇寵愛她,對她的話言聽計從。太后娘娘育有自己的孩子,定然是不想有別的孩子與她的孩子爭奪皇位。
那孩子雖未記在皇家玉牒上,卻是與皇上一同長大的,情誼非常,只是外人嫌少知道。
那位太醫,與那位夫人一樣,在孩子出生後不久就死了——意外身亡。
他的家人跟那位狀元郎一樣,遠離京城。
陸知鳶淡淡笑了笑:“皇家玉牒等同於百姓家的族譜,不入族譜,不代表這個人不存在,不代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