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再次回到東院時,邢氏正在翻箱倒櫃的,布料衣物散了一屋子。
“太太,您這是幹嘛呀?”
“我找些布料給你大舅他們做衣服,這世道啊,總是先敬羅衫後敬人的,時間長了,難保那些下人不會起了輕視之心。”邢氏又拿起自己的幾件舊衣物,“還有,我跟你爹的這些衣裳大多都只穿過一兩次,等換季了又得做新的了,往常要麼放著積灰,要麼就賞給近身伺候的下人,你說,要是給你大舅舅母穿的話,他倆會不會多想了惱怒啊?”
迎春覺得又重新認識了她,以往舍一個大錢就如吃她一口肉似的性子,在親情骨肉面前,她好像換了個人。
想到這幾年裡,她雖然在涉及到錢財時還是會很肉痛,可對自己的維護確實是真心實意的。
又想想她之前在賈家的處境,迎春心中微微的嘆了口氣,大概她只是覺得銀子比人更讓她安心吧。
“迎兒,你也覺得這些衣物不妥當吧?”邢氏沒聽到她的回應,又問了一句。
“除了那些有誥命品級的不適合外,其他的可都有九成新了,就算挑出了布料,一時半會兒的也做不好,這樣,您將合適的挑出來,等天黑了,咱們娘倆一塊兒給送過去。”迎春建議道。
“能行嗎?”邢氏有些擔心。
“大舅是您親自帶大的吧?這世上除了他的枕邊人,就數您最瞭解他的為人了,您覺得大舅是那種特別好強好面子的人嗎?”
邢氏咧嘴笑了,“還是迎兒看的通透,他從小就是個老實的,只是萬一匡氏她,我就是怕惹的他們夫妻不和了。”
“我瞧著舅母也不像那種人,咱們到時候把話講的委婉些就是了。”
“行,那你來幫忙。”
賈赦從外面晃盪回來,便看到她們母女倆把屋子裡翻的亂七八糟的。
“你們娘倆在幹啥呢?就算要收拾衣服,那麼些丫鬟婆子難道都是吃乾飯的?”
迎春從衣服堆裡探出頭來,“老爺,我跟太太收拾舊衣裳呢,今天大舅一家子來了,我們將他們安排在梨香院了,這衣服現做也來不及,就先給挑兩件送過去。”
賈赦將扔在椅子上的兩件長袍拿起來瞧了瞧,就要往堆滿衣物的涼榻上扔過去,“我這兩件還要穿呢。”
邢氏跑過去接了過去,“啊喲喲,別搗亂了,我能不知道你要穿哪件嗎?”
“那你們弄好了沒有啊?不是,迎春她娘也沒個孃家人啊?哪裡來的大舅啊?邢氏,你咋突然間這麼大方了?不對勁,太不對勁了,今兒早上,太陽也沒從西邊升啊?”賈赦坐到椅子上,瞅著眼前亂糟糟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邢氏接過去的那兩件袍子還沒放下呢,聽到他的話,氣的就甩到了他的身上。
“哦喲,你家就一門親啊?我邢家絕戶了嗎?”
邢氏是真的生氣了,迎春恨不得躲進那堆衣物裡去。
“啊,不會是邢忠那小子吧?他不是跟人跑沒影了嗎?還一家子,這是在外面娶妻生子了?行,是個有出息的,邢家的老屋肯定是住不了人了,就讓他們踏實的在咱家住著吧,你呀,可別再摳摳搜搜的了。”
賈赦的話音一落,邢氏便抹起了眼淚。
“當初為了嫁進榮國府,家裡頭的田都給賣了,忠兒當時也才十四五歲,我這個姐姐不光掏光了家底,還拉拔不了他,他不出去討生活,難道等著餓死嗎?”
“你個娘們兒還來勁了?別得寸進尺啊。當時我連自個兒的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的住,哪裡還顧得上他呀?再說了,你為了養他,二十好幾了都沒嫁人,若不是我,你就當你的老姑婆吧。”賈赦橫眉豎眼的,沒一句好話。
邢氏氣的就要撲上去撓他,迎春衝過去,死死的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