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好心的村民們見此情景,眼眶泛紅,面露不忍,紛紛圍上前去,嘴裡唸叨著勸慰的話,幾個人合力,強行把她從地上攙扶起來。張鳳珍的雙腿軟綿無力,身體不住地打著晃,被村民半拖半拽地往家的方向走,一路上,她的哭聲仍斷斷續續、撕心裂肺地傳來,揪著眾人的心。
待村民們把張鳳珍送回家後,也都各自回到家中,可心情卻久久無法平靜。大夥談論起這事,一邊是對浩宇這孩子的同情與惋惜,多好的一個娃呀,機靈懂事、討人喜歡,如今卻遭遇這般變故,生死未卜;一邊是對吳浩傳一家人的痛恨和唾罵,要不是他們家鬧出那些糟心事,孩子怎會遭遇這一劫。大多數人搖著頭,長吁短嘆,都覺得浩宇這次怕是凶多吉少,新塘的水又深又渾,底下狀況不明,說不定孩子就沉入了某個隱蔽角落,甚至有可能因為陷進了那厚厚的淤泥裡,所以之前那麼多人拉著大網反覆打撈,也撈不住他。
不過,也有少數人抱著不一樣的想法,小聲嘀咕著,既然沒找到屍體,那就說明浩宇還是有活著的可能,沒準是孩子心裡委屈,一時衝動離家出走了,也說不定,哪天他就自己回來了呢。
再說回到家裡的張鳳珍,此時已精神失常,眼神空洞無神,只是緊緊抱著浩宇的那隻破布鞋,像是抱著最珍貴的寶貝。她時而號啕大哭,淚水、鼻涕混著臉上殘留的泥水肆意流淌;時而又痴痴地笑,嘴裡嘟囔著只有她自己能聽懂的話,那模樣,看了讓人心酸不已又揪心難過。
另一邊,浩宇依舊在混沌中艱難移動步子,暴雨雖已停歇,可他的身軀卻似被灌了鉛一般,每邁出一步都要耗盡全身力氣,重若泰山。腦袋也昏昏沉沉,眼前金星不住地亂冒,可心中那股執念如暗夜裡的燭火,支撐著他繼續前行。
迷迷糊糊間,他瞧見不遠處有一座生產隊的老農舍,像是荒野中的避風港。老農舍前面是一片很大的稻場,那稻場上,一個個草垛子像小山般挨挨擠擠、錯落有致。他已在風雨中跋涉了整整一夜搭著半天,身體與精神都抵達了極限,疲憊如同洶湧潮水將他徹底淹沒,此刻滿心只渴望著能尋個安穩地兒歇息片刻。
稻場被先前那場暴雨澆淋得緊實平坦,恰在太陽剛露頭、灑下暖煦光芒之際,表面已能穩穩走人。浩宇早顧不上鞋子不知遺落何處,光著腳丫踏了上去,泥汙沾在腳底,可他也無心在意其他,只是咬著牙,一步、兩步……每一步都像是用盡生命最後一絲力氣,搖搖晃晃地朝著草垛靠近。
終於,挪到草垛近前時,他發現一處可以容身的草洞,恰似上天特意為他備好的安睡之所。浩宇像被抽去脊骨般,直撲了進去,雙手胡亂地扯過周遭稻草,層層疊疊蓋在身上,暖意瞬間裹住身軀,那沉重如山的眼皮此刻仿若被磁石吸附,再也抬不起來,須臾間,便沉沉墜入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縷縷馥郁醇厚、勾人食慾的香味,悠悠飄進浩宇鼻腔。像是無形的絲線輕扯,浩宇鼻尖下意識抽動幾下,悠悠轉醒,緩緩撐開眼皮,朦朧間,周遭一切還帶著初醒的恍惚。
只見一雙宛如清澈湖水般水汪汪的大眼睛,眸光靈動,恰似夏夜閃爍的星子,正忽閃忽閃地盯著他。浩宇凝神仔細看去,眼前是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女孩,正蹲在他的身旁。小女孩頭頂扎著兩隻俏皮的羊角辮,辮梢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悠,像靈動的小尾巴。她那張小臉雖說髒兮兮的,佈滿了塵土與汙漬,可難掩天生的清秀,眉眼彎彎,透著股子惹人憐愛的勁兒。此刻,小女孩手裡正拿著一個烤得外皮焦黃、香氣隱隱飄散的麩子面饅頭,帶著真誠與關切,遞到了浩宇的嘴邊。
“小哥哥!你是哪裡人呀?咋會鑽進我的草洞裡來啦?你都在這兒睡了整整兩天了!肯定餓壞了吧?這個饅頭給你吃!我剛剛烤好的,還熱乎著呢。”小女孩脆生生的聲音,在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