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擠滿整個房間,找不到四肢軀幹,七號依舊憑藉著非人的視覺感官,確認了眼前生物的狀態。
這種東西,居然能算作“活人”。
喉嚨傳來異物感,胃止不住抽搐。我掩住口鼻,強忍住沒有嘔吐,壓低聲音說道:“閉眼。”
七號徹底安靜下來,難受的感覺退去,我長舒口氣,掛在天上看校醫凍肉。
怪不得這麼大間醫院,既找不到多少鬼怪,也看不見活人活屍,原來全餵給祂了。
讓我躲在樓下,多少有點燈下黑的意思。即使有護士找上門,只要維持不聽不看不聞,她就拿我沒辦法。
可惜我天生叛逆,就是待不住。
“說起來,你爹在這裡頭哎七號。”眼看這場戰鬥短時間內無法結束,我又開始騷擾腦子裡的另一位觀眾,“從那個聲音說的內容來看,他居然是這東西的大腦的大腦哎。你要不要去看看,說不定還能見你爹最後一面。”
“都說了,他不是我爸。”生理上的噁心感雖然退去,但精神上的汙染仍殘留在她腦海,使得她說起話來有氣無力,“不過是早就該死的仇人,有什麼好見的。”
“我記得你之前還質問我,說這樣我還算是我嗎,現在我把這個問題還給你。”我眼瞼半斂,“他們的靈魂交換,不過是對厲鬼能力拙劣的模仿,根本做不到徹底交換。所以被交換的兩人中必有一個死亡,剩下的那個,則要揹負兩道靈魂活下去。
當然,也不一定都是完整的。儀器無法控制變數,每次都有不同的差錯。可能會像我和你這樣共存,也可能一個靈魂揹負兩段過往,分不清自己是誰。
所以,你真的確定自己不是荀小姐嗎?
不用想著如何欺騙我,你知道的,現在身體由我掌控,任何情緒變化我都能感知。
你撒不了謊。”
她又不說話了。
我微微一笑,心中有了判斷。
其實我也不知道,方才所說都是詐她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的確有兩人份的記憶。
至於她一直以來把自己當被迫交換的可憐“乞丐”,還是父母眼中的無用“棋子”,我就不知道了。
校醫打得很辛苦。
礙於我的存在,他不能徹底失去理智。祂注意到這點,頻頻朝這邊攻擊,校醫只能收回攻勢,做起厲鬼根本不擅長的守護者。
“別看戲了,快想想辦法。”他咬牙切齒道,“你這次敢硬闖,別說是因為昏了頭覺得我比祂強。”
“你怎麼知道?”我故作驚訝,惹得他臉又黑上一層,眼看就要不管不顧徹底放手開打,我連忙制止,“你找到祂腦子的位置後把我送過去,之後的我來解決。”
他不明所以,出於基本信任,他還是按照我說的去做了。
“對他來說,我也只是眾多試驗品中的一個,沒有區別。”七號終於開口,聲音比之前低沉許多,“你會被祂殺了。”
我沒空回話,艱難地在血肉河流中穿行。祂臭不可聞,時不時發出難以理解的憤怒低語。我戴好口罩,揉了揉被燻得想要流淚的眼睛,在校醫的撕扯下,終於走到祂的大腦前。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前的東西,它凌亂錯雜,血管纏繞骨骼製成一張大網,又覆上一層薄膜,如心臟般不斷跳動。
可是心臟不會有這麼多褶皺,也看不見裡面奇形怪狀酷似人腦的物質。
七號在我腦海中發出乾嘔,我這才回神,發現自己站得過於近了。
看來注視祂過久,同樣會被汙染。
“終於放棄了?”祂說道,“看在她的份上,早點離開我還能原諒你們的冒犯,燒燬住院部的事我也能既往不咎。”
有東西似有若無地掃過臉頰,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