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霄下了緩慢行軍、邊行邊補充補給的決定後,大軍便在陰沉沉的天色下,如一條遲緩的、被抽去脊樑的長蛇,在泥濘中艱難拔營啟程。鉛灰色的雲沉甸甸地壓在頭頂,好似一口巨大的鐵鍋,隨時準備兜頭扣下,將眾人碾為齏粉。絲絲細雨仍在半空飄著,冰冷又黏膩,打溼了士兵們的肩頭,也讓本就溼滑的道路更添幾分艱險,宛如抹了一層油。士兵們的靴子陷進去,再拔出時,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響,濺起的泥點子糊滿了褲腿,每一次抬腳,都彷彿要耗盡全身的力氣。士氣也如這陰霾的天氣,低沉壓抑得仿若燃盡的死灰。李雲霄騎著馬,穿梭在隊伍之間,扯著嗓子,用沉穩的聲音安撫眾人:“兄弟們,莫要氣餒,咱這三萬人,皆是精銳,定能在潼關打出轉機!”可他心裡卻像墜了塊大石頭,每喊出一句鼓舞的話,都得費好大勁兒把心底的憂慮強壓下去,那憂慮就像密織的蛛絲,把他的心纏得死死的。此時,四周山谷迴盪著他的聲音,卻顯得空蕩又無力,彷彿被這溼冷的空氣吞噬,只留下一絲寂寥的尾音。
行至一處山谷岔口時,前方探子快馬奔回,那匹馬渾身汗溼,口吐白沫,馬鬃被汗水浸得一縷縷貼在脖子上,探子神色慌張得五官都擰在了一起,眼睛瞪得極大,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將軍,不好了!前去徵集糧草的小隊遭了埋伏,死傷慘重,糧草也被劫了!”這訊息如同一記悶雷,精準無誤地炸在李雲霄心頭,瞬間把他的心湖攪得波濤洶湧。他下意識地握緊韁繩,手指關節泛白,好似要把那韁繩捏碎,才能宣洩一絲內心的驚怒,指節處因用力而微微顫抖。環顧四周,山谷裡靜謐得可怕,唯有風掠過荒草,發出“沙沙”的哀鳴,似是在為這場災禍提前慟哭,那風聲宛如淒涼的輓歌,讓人心頭更添幾分沉重。山谷兩側的峭壁像是沉默的巨獸,冷冷俯瞰著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投下的陰影愈發深沉,仿若要將眾人拖入無盡黑暗。峭壁上偶有幾株歪歪扭扭的枯樹,伸出的枝丫好似瘦骨嶙峋的爪子,在風中搖搖欲墜。他深知這是個棘手的開端,沒了糧草,大軍撐不過幾日,還未到潼關,便會自行瓦解。此刻,各種念頭在他腦海中飛速閃過,有對糧草小隊兄弟們遭遇的痛心,那痛就像尖針,一下下紮在他心窩,腦海中浮現出兄弟們平日憨厚的笑臉,此刻卻生死未卜;更有對後續行程的深深擔憂,這擔憂好似濃重的迷霧,把前路遮得嚴嚴實實。他立刻召集將領:“不能亂,林羽,你帶一隊人去周邊搜尋有無其他村落可籌糧;趙雄,率精銳護衛剩餘糧草,加強戒備,就地設防。”下達命令時,他的聲音竭力維持著鎮定,可內心卻忍不住顫抖,如同秋風裡搖搖欲墜的枯葉,聲音在山谷間迴盪,竟帶了幾分悲涼,尾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眾人領命而去,李雲霄則盯著地圖苦思冥想,試圖找出劫匪的來路。此時,雨漸漸停歇,但山谷中瀰漫起了一層薄靄,如夢如幻又陰森詭譎,霧氣絲絲縷縷,仿若幽靈的觸手,輕輕觸碰著世間萬物。謀士陳安湊近輕聲說:“將軍,我擔憂此事不簡單,恐是叛軍早有算計,知曉咱們路線,故意設伏斷我糧道。”李雲霄眉頭緊皺,抬眼望向山谷深處,那黑黝黝的林子裡,彷彿藏著無數雙窺視的眼睛,恰似暗夜中隱藏的惡狼,正伺機而動。霧氣在林間繚繞,仿若給那些隱藏的危險披上了一層神秘又可怖的紗衣,偶爾有幾隻驚鳥撲稜著翅膀穿出霧氣,發出淒厲的叫聲。“我也有此顧慮,看來潼關之行,處處是陷阱。”他暗暗咒罵著叛軍的狡詐,如同咒怨著一群狡黠的鬼魅,同時也在懊悔自己沒多做幾手準備,滿心都是對未知前路的忐忑,這忐忑猶如驚濤駭浪中的扁舟,隨時可能被吞沒。腳下的土地因雨水浸泡,變得鬆軟,每踩一腳,都發出“噗嗤”聲,好似大地也在輕嘆,泥漿從腳趾縫裡擠出,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不多時,林羽灰頭土臉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