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則在蘭亭閣伺候不過一個月,可姑娘是什麼性兒,她這近身服侍的看得最清楚。
且不說那日玉瑤姑娘落水是怎麼個緣由,方才大公子那零零碎碎的偏心,換做是旁人,早就哭鬧著不依了。
而他們姑娘只是安安靜靜的,彷彿這一切與她無關,她仍然是個不屬於蕭府的外人。
可她是婢女,不敢置喙主子之間的事情,只能盡全力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叫姑娘好過些。
“姑娘,這是適才裴大夫開的新藥,奴婢已經煎好了,您吃了再好生睡一覺。”
碧穗手裡捧著的湯藥還沒端近前,蕭玉璇便聞見了那股子苦味,目光落上去,那湯藥漆黑濃稠,苦得令人作嘔。
她接過,手指感受著溫度微燙,剛好入口,便遞到嘴邊,面不改色地仰頭,大口一飲而盡。
碧穗心驚,立刻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解開,倒出幾枚渾圓的棕色小丸:
“姑娘,這是裴杏兒姑娘悄悄給您的,說是不影響藥效,且能壓下苦味的糖丸,您快些吃幾顆!”
這樣苦的藥,她便是聞著都覺得頭皮發緊,胸口翻滾,姑娘這是心裡有多委屈,才能如此雲淡風輕地一口氣喝完,一句苦都不抱怨?
這藥還得一日三頓不落地吃,好在裴杏兒姑娘貼心,還給姑娘送了丸藥。
蕭玉璇聽到裴杏兒的名字,一怔。
口中的苦澀對她來說並不難耐,但她還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住了那幾枚糖丸,慢慢放入口中。
清甜卻不膩人,入口即化。
似乎還有薄荷的味道,口齒留香。
裴杏兒……哪怕只是念在剛才的直言不諱和現在這糖丸,她也要救下來。
吃了藥又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傍晚,春雯站在屋外,道夫人來了。
蕭玉璇正在小口吃著雞絲粥,聞言放下調羹,略整理了衣襟,起身給進來的貴婦人行禮。
“玉璇見過母親。”
蕭夫人穿著一襲絳紫色雲錦長襖,鬢邊斜插了兩隻素雅的玉簪,她雖已經年近四十,但保養得當,看上去還像三十歲婦人。
不知是不是這幾日照顧蕭玉瑤人憔悴了些,一雙和蕭玉璇如出一轍的鳳眼眼角生了細紋,眼下也有了烏青。
她從大兒子那兒得知了蕭玉璇也發熱病了,似乎症狀不比玉瑤輕多少,心裡生出幾分不痛快。
“我聽你大哥說了,你也是個不叫我省心的,既然病了,怎不好生歇著?你我母女二人,何故這樣多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