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永安已是三個月,是於景忘記了時間。
“是呀,固安郡王府風光大葬於景,也算是仁義了。”
薛夫人滿臉慈愛地用毛巾擦拭著女兒的長髮,語氣也和緩了些:“你如今已經滿十六了,該懂事了。”
於景冷哼一聲,於家才一失勢,固安郡王府便苛待自己,如今一場葬禮倒是落了好名聲。
“我一定要去的。”
於景望著薛夫人,眼中帶著祈求。
回來的路上,她也向沈姑娘打聽了子瑩的事。
幾個姑娘說子瑩在荒郊野外的時候就想要逃跑,劫持的人去追趕,她便栽倒了,額頭磕到了石頭上,沒有了動靜。
那幾個歹人不信,非說沒事,果然在篝火前暖了暖,就醒來了。
於景暗中琢磨,自己憤恨憂懼而亡,魂魄或就是在那一刻侵佔了子瑩的身體,子瑩的靈魂說不定還在雲州的荒原中游蕩。
或許自己的魂魄見到了自己的屍體,就能歸位了吧?
可是時間太久,固安郡王府已經將屍身下葬了。
薛夫人見女兒呆呆的,語氣軟和,溫聲道:
“為娘為了你好,她孃家定國公府是犯了事的……你從她那裡帶回來的小侍女我也送到郊外的莊子上了,聽娘一句話,別去沾惹了……你爹爹從前也是不情願你踏足固安郡王府的……”
於景忽然垂下淚來,嚇得薛夫人忙住了嘴,將她摟在懷中安撫。
懷中的人哭喊道:“下葬……下葬了沒有關係……還有靈位,讓我到靈位前試一試……”
許是拗不過女兒的緣故,趙寂竟然答應了於景三日後拜會固安郡王府的請求。
對此,薛夫人疑惑不解:“老爺不是一向不喜歡瑩兒去固安郡王府嗎?”
趙寂深嘆了口氣,握住了薛夫人的手:“今時不同往日了,從前瑩兒有才名,我也有意讓她入宮和玉兒互相扶持的。”
薛夫人眉頭微皺,被趙寂握住的手想要抽出來,卻被攥得更緊。
宮門似海,薛夫人只希望女兒平安幸福便好。
趙寂嘆道:“可是如今瑩兒被賊人劫走了這麼些日子,別說皇宮……”
他虛握成拳的手扣在案上,滿臉皆是惋惜:“就連同永安城中有些臉面的,也……也不會上門提親了……”
薛夫人垂淚帶笑:“從前對瑩兒似有種種打算,可是自從她被賊人劫走後,我只盼她能好好的活著,名啊利啊的爭榮誇耀之心也沒有了……”
趙寂神情決然,薛夫人繼續說:
“老爺允許瑩兒去固安郡王府,莫不是對府中世子有所打算?”
她兀自起身,猜想到了這一層,急切道:“那世子對瑩兒確有心,可是瑩兒和於景確是摯友,再加上如今種種……不妥!不妥啊老爺。”
趙寂哪管薛夫人的央求,臉一冷,頭一扭,丟下了句“婦人之見”,便也起身走了。
固安郡王府炙手可熱,能攀附上就是一生一世的好福氣。
……
廣平郡王府邸,月色正濃,春芳馥郁,燈火點點中,染著一架未起花苞的薔薇藤。
宋隱披了身長衫坐在架前,撥弄著手中的摺扇。
代安王妃屏退了侍女,朝著宋隱疾步走去。
“隱兒,你身上還有傷,怎麼又坐在風裡了!”
“娘,”宋隱起身讓了座,“兒子是生在軍中,一點小傷無礙的,娘不必掛心。況且陛下命了劉御醫來瞧過,說是無礙。”
代安王妃面色沉重:“都說羌人擅淬毒,得著人好好瞧。”
說著拉了宋隱坐在身邊,又嘆道:“你要是還這麼不顧惜自己,我就得罰曾川、林牧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