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景一俯身,藉著扶翠的燈籠光亮一瞧,見她的一雙小手上有些黑灰,於是笑問:“你從哪裡染了這麼些黑墨,咱們回去洗乾淨了,你也該歇著了,寫字作畫也等明天再說了。”
於景和月兒的院子是熱鬧的,薛夫人院中就冷清多了,自從她痴迷看賬冊之後,屋裡也只要黃嬤嬤陪著了。
才踏進暖閣中,薛夫人並覺一陣溫暖襲來,比平日更暖了許多,因為身上疲累了,又是才從外邊回來,並沒有多想。
黃嬤嬤也覺察了這異常的溫暖,指著兩個強撐著眼皮的小丫頭問:“炭盆都挪出去了吧?”
小丫頭道:“燻暖屋子後就挪走了。”
薛夫人怕哪裡蹦出火星子燒了賬冊,於是只命人在睡覺前用炭火將物資燻暖就提出去了。
薛夫人擺手道:“好了,都下去吧。”
小丫頭循聲退下,黃嬤嬤引著薛夫人坐下,道:“今天晚上鬧了一晚上了,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薛夫人抿了口茶,仍舊拿過一本賬冊攤在面前,向黃嬤嬤說:“你睡去吧,我清清靜靜地再看一會。上個月放的利錢收的不錯,眼看就要開春了,我琢磨著向江南收些茶葉。”
黃嬤嬤交代了幾句,點頭告退。
於景將月兒送到屋中,見嬤嬤正打著瞌睡,咳嗽了兩聲。
嬤嬤驚醒,賠笑道:“哎呦,姑娘們回來了!”
“你們也不好好看著,放著三姑娘一個人到處亂跑。”
嬤嬤擦著嘴角的口水,忙解釋道:“三姑娘和喻二姑娘說要去小祠堂瞧瞧,不讓我們跟著,怎麼二姑娘不是和三姑娘一起來的嗎?”
喻綰秋倒是和喻老太太一同都在祠堂,至於喻紅豔似乎是老爺暈倒之後才來的,也沒見帶著月兒。
扶翠癟癟嘴,嗔怪道:“嬤嬤睡著了就睡著了,還怪會找理由的。”
於景擺擺手,拉著扶翠轉身準備走。身後的嬤嬤“哎呦”了一聲,叫道:“小祖宗喲,你是去哪裡染了這些黑炭喲!”
扶翠聽罷,不依不饒,嘟嘴向於景道:“姑娘你聽聽,連墨都不認識,還說是染了炭。”
夜濃了,孫姨娘的悲傷也沉默著。
鬧了一夜,於景反倒是沒有了睏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窗外,一輪圓月探出面容,於景想起了自己和宋隱在雲州時被困的山洞,怎麼也想不起那一晚上有沒有月亮來著。反正自己枕著他的手臂睡了一夜。
想到這些,由不得又想起宋隱的傷口,他傷得那樣重,不知道現在會不會發作,以前父兄身上的傷一到變天的時候就疼得厲害。
正迷迷糊糊有些睡意時,一聲尖銳地喊叫驚醒了於景。
於景坐直身子,問道:“什麼聲音?”
綠蕪打著哈欠道:“沒什麼啊?姑娘做夢了吧?”
正要躺下,兩聲“救命”的喊叫清楚的傳來。
綠蕪直起身子,點了燈,道“像是夫人院裡傳來的!”
當於景趿著鞋子跑到薛夫人院中時,眼入眼簾的是癱軟在地的薛夫人和在一旁吐沫子的黃嬤嬤。
小丫頭見於景跑來,哭著回道:“夫人怕是中了炭毒了。奴婢已經給黃嬤嬤灌了冷水了,夫人……夫人她暈倒了,我灌不進去!”
於景忙輕聲喚了兩句“娘”,薛夫人全然沒有反應。
見於景就要責怪,小丫頭忙又回說:“已經讓人去前面傳了管家了,讓著去請郎中了。”
所幸因孫姨娘情況不好,趙寂又發了病,所以請來的郎中正好就住在府裡,向管家得了信,忙將郎中又叫來薛夫人這邊。
廂房內,一干人焦急地瞧著郎中落針。
黃嬤嬤已無礙,可薛夫人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