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朱然還在床上,就被珊瑚叫醒,說是甄環來找,他便起床,知道他肯定有事。一會兒,朱然出到客廳,卻見甄環帶著甄寶玉,他明白怎麼回事,一個叫他“朱大哥”,一個叫他“姐夫”,他示意他們坐下說話。
甄寶玉曆經家庭劇變,面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稚氣,表面上已變得有點肅然,但是轉頭卻說:“姐夫,找得你好辛苦,環哥兒都不知你住哪兒?”
這不在笑話朱然的女人多嗎?甄環瞪他一眼,似乎在怪他不會講話。
朱然呵呵直笑,並不介意,問甄環:“為什麼不是四姑娘來找我帶路?”
寶玉說:“四姐她怕你,不敢來,直接去那邊了。”甄環神色詭異,近日也有傳聞,四姑娘老是在針對朱然。
朱然皺著眉說:“她怎麼可能怕我?你是不是說反了吧?環哥兒,一會你回去吧,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帶他去就是了。”
三人在外面隨意吃些早點就分開了。一路上,朱然問他一些這兩年經歷的事。
到了海儒家門口附近,果然見到四姑娘在乾站著,朱然帶著寶玉向前,對她說:“四姑娘,寶玉說你怕我,所以叫環哥兒帶他找我。”
四姑娘不屑地問他:“你說呢?”
“我說寶玉說反了。”朱然說。
甄寶玉見兩人竟然能坦然相懟,毫無客氣,直接沖毀了他的三觀。兩人不是應該尷尬避免見面那種局面的嗎?
兩人一直吵著,到了海儒家裡面,兩人分頭,四姑娘去找黛玉,朱然帶著寶玉直接去客廳等海儒。
一會兒海儒出來,朱然為兩人作了介紹,海儒仔細地打量著寶玉。朱然對他說:“來的路上,寶玉問我,明明知道他是為朝廷做事,而朝廷與松江府船廠又是對頭關係,還要主動邀請他來學藝,其實,昨天已有幾撥人問了同樣的問題,我說到了這裡一起解釋。”
海儒明白他想淡化相親過程中的侷促氣氛,便配合地靜靜聽他討論。黛玉主僕和四姑娘也悄悄地出來客廳一角聽他大吹大擂。
甄寶玉也感覺有個姑娘在悄悄地地掃視他,出於禮貌,他卻不能直視人家姑娘。但朦朧中,還是感覺她如仙子。
“其實摒棄了打仗,我們與朝廷之間的競爭已經公開,很多方略都成了陽謀,或者某個方略過一段時間也會成公開的秘密,我的意思並不是小覷四姑娘和寶玉的個人才智,但是,持久的競爭,就是一種制度上的比賽,比誰的制度更公平更透明,更尊重人格尊嚴,更能吸引中產階層精英分子,更能提供機會給下層窮人。白話一句就是比誰更文明,誰就能調動更多的資源力壓對手。
同時,大多數大康朝的仕子,都會誤解北疆遊牧民族野蠻,不夠文明。如果人家內部獎罰分明,公平公正公開,團隊協作團結一致;相比之下,大康的軍事將軍剋扣軍餉,貪腐成風,層層剝削,軍紀渙散,按這個角度說,北疆野人就比大康的制度更文明。
倘若野人武器水平能超越大康,或持平,他們就能打勝仗,他們就比大康更先進。
至於我們松江府與朝廷的競爭,從制度層面來說,四姑娘和寶玉並不能有大的作為,改變了就等於革上層貴勳的命,至多隻是在小圈子裡作小改動,所以我不擔心。”
大家第一次聽到他如此定義文明與野蠻,腐敗不公也是不文明,也是野蠻,也說得過去,但總不甘心承認自己比遊牧民族更野蠻。
四姑娘插話說:“但是大康朝能調動更多人力物力攻破某個方面的難題。然後力壓住你們。”
“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我更擔心大康落太多而內亂解體。分配不公,貧富懸殊才是內亂的根源。”朱然說,他故意轉向林黛玉,問:“林妹妹,你覺得兩地的制度競爭,哪個會輸?哪個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