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十一月二十,謝清平被困在偏殿,眼看著鑾駕離宮前往丞相府主婚,整個人更是如入大霧,坐立不安。向昭平反覆言說局勢之危,前朝遺族居心之歹。
昭平終於忍不住,「丞相寬心,早在月前陛下同我便發現了金翠玉南珠花鈿的端倪,計策自那時起就開始了。久久她一直是信你的。」
「她說,她相信你可能真的對她沒有男女之情,於情之上,她的確失望而傷心。但她從未懷疑過你為臣的忠心。旁的不論,一個將五萬兵甲編入帝王親衛軍的人,若是對君不忠,圖什麼呢!」
「等等吧,今日宴後,陛下回來,大抵就放你出去了。」
謝清平聞言,迫使自己靜下來候了一天。
然直到夕陽西下,倦鳥歸林,莫說殷夜放他出去,她根本就沒有回宮。
三日後,連著昭平都離開了此處。他原想闖出去,只是看守他的既不是隆武軍也不是大內的禁軍,是昭平座下的暗子,根本不理會他。
宮中一切如常,好似什麼事也沒有,又好似發生了許多事。
又十日,十二月初三,迎來入冬第一場雪。
偏殿大門,終於開啟。
少年女帝正負手立在雪中,眺望陰霾又暗沉的天際。
他疾步奔去抱住了她,上下打量,見她無傷無痛,一顆懸著多日的心方定了下來。
「離我遠些,我才殺完人,一身血氣。」殷夜推開他,有些疲憊道,「你去看看外祖母,她受了點傷,精神也不太好。」
第27章 【027】分明是他之幸,今生還能重……
謝清平得了殷夜的話,便也疾步走了。至裕景宮外殿門處,總覺不對勁,遂轉身回首。果然,殷夜保持著方才那個樣子,仍舊站在雪地裡,正以目送他。
他返身回來,走到她身邊,想給她將披風風帽戴好,不想殷夜往後退了兩步,避開了他。
「怎麼了?」他問。
「我累了。」殷夜望著他,眼眶有些發紅,側首對著司香道,「去拿件披風給舅父,一會路上雪更大。」
話畢,自己轉身入了寢殿。
司香拿著披風出來,給謝清平穿戴上,安慰道,「陛下當是真的累了,連著好幾日都沒閤眼。」
「那你照顧好她,我忙完便過來看她。」
承天門門口,沈林早已備下馬車候著,前往萬業寺的路上,謝清平從沈林口中知曉了這半月來發生的事。
婚宴當天一切都是按著他最初定下的計劃實行的,唯一的變動,便是殷夜從昭平的暗子營中,尋來了一個體型同他基本一致的人,易容頂替了他的位置,後如約舉行婚儀。只是在對方兵敗後,暗子又招供,早在半年前便奉魯國公之命,李代桃僵入了丞相府。
據說,三司會審當日,內閣六部旁聽的百官,無不唏噓。原來這半年多來,朝上之人根本不是丞相本人,真正的謝丞相早已被魯國公軟禁於府中,幸得今日,天子識破,救回宮中。
沈林從來寡言話少,此番實在忍不住,問道,「大人,按理魯國公狼子野心,聯合先楚遺族篡謀奪位,原是被城防禁軍和慕容大人的衛家軍於城郊一舉圍困,人證物證皆在,如何還要三司會審?」
「那魯國公更是稀奇,連造反這等罪狀都供認不諱,然唯獨囚禁大人您這事,一口咬定不是他做的。更是反覆堅持,與他胞妹裴氏行六禮的,是您本人。還說行六禮的文書皆是您親筆所書,一查便知。」
出城後,路不好走,馬車行得慢些。
謝清平撩開車窗簾子,看外頭雪飄。茫茫大雪落下,洗淨汙穢。
裴氏一族那等罪狀,自然可以直接問斬。然謝清平已經明瞭,三司會審,百官旁聽,是殷夜給他的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