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會冒著危險前去北軍中救回來她。他相信在軍中為了南朝浴血奮戰的她,絕對是值得信任的人。就連知悉她是花穆之女,他也不曾懷疑過她。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不再平靜呢。
是的,是當他知悉她不僅僅是前朝的平民,而是前朝的公主時。是當他知悉她曾懷有過別人的骨血時。
“寶兒,我並不是不信你……”
“姬鳳離,我求你一件事。”花著雨打斷他的話,悠悠說道。
姬鳳離猛然抬頭,黑眸中奪目光芒已然黯淡,他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會答應的,我不會放你走的。”
花著雨慘然一笑,姬鳳離不愧是姬鳳離,她還不曾開口,她便猜到了她要離開。她咬唇,衝他展演一笑,心中卻酸楚難言,“你是南朝皇族,而我是前朝餘孽,還曾經是禍國的宦官,我父親還是叛逆,我就是叛臣之女,我還曾經是北帝的太子妃,還差一點成了東燕鬥千金的王妃,還曾和皇甫無雙……”花著雨越說,越覺得她和他之間橫亙著的鴻溝越來越大了,她竟然有這麼的和他格格不入的身份,越說下去,就連她自己恐怕都不能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吧!
“所以,放我走吧!”花著雨極力保持著神情的淡漠,極力不去想他暖意融融的懷抱,溫柔似水的目光。她每說一句,就覺得身上冷了一份,不知是心冷,還是風寒發作了。
隨著花著雨的話語,姬鳳離眸中的光芒越來越暗淡,眸中光芒複雜難辨。
他一直沒說話,牢室一片滲人的沉寂,然而這沉寂之下,似有無數暗濤在兩人之間翻湧。
彷彿過了很久,久到花著雨以為時間都已停滯不前,他才聽到姬鳳離的聲音,泠泠的,帶著壓抑的寒意,一字一句說道:“寶兒,你這麼想要離開我,是因為蕭胤,還是因為皇甫無雙?”
花著雨頓時愣住,剎那間,臉上蒼白如雪。
她抬眸看他,四目相對,兩人半晌都沒有說話。
花著雨慢慢挺直了背脊,唇角綻開一抹清淺的笑容,映襯著蒼白的容顏,那樣的憂傷。身上越來越冷,額頭卻似乎越來越燙,她隱約聽見他的聲音,打破了牢室內的寂靜,悠悠地傳了過來,“縱然你有再多的身份,你只是我的妻,休想離開!”
他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對守在外面的侍衛道:“加強牢裡的防禦!”
他的腳步聲越去越遠,花著雨無力地歪倒在床榻上,方才她一直在強撐著,到了此時,方覺力乏,額頭似乎滾燙如火。
弄玉似乎一直在外面守著,見到姬鳳離離開,心中掛念她,便快步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問道:“王妃,要喝茶嗎?”
“為我熬一晚薑湯!”花著雨無力地說道。
“薑湯,王妃不舒服嗎?”弄玉快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焦急地說道,“王妃怕是感染風寒了,光喝薑湯恐怕不行,王爺還未走遠,我去稟告王爺。”
“弄玉,不用!我喝碗薑湯再睡一會兒便沒事了。”花著雨伸手去抓弄玉,弄玉早已如一陣風般飄了出去。
花著雨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昏迷是什麼時候了,這一次,她彷彿迷迷糊糊在做夢,整個人在黑暗中不斷沉浮,昏昏沉沉地半夢半醒。
她能很清晰地聽到身邊不斷地有來來去去的腳步聲,有很熟悉的聲音在低吟在下令,她好幾次想睜開眼,卻總是無能為力。
整個思緒都是飄飄忽忽的,身子也是輕飄飄的,似乎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這種虛無縹緲的感覺,令她心中空落落的。
隱約中,似乎聽到有人的低語聲,似乎是在說,什麼“由於這次的風寒,得以及時發現,否則……後果……便怎麼怎麼”云云。
花著雨聽得不甚清楚,但她隱約感覺到,這應該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