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
很多時候,一個家族的興起需要經歷幾世幾代的積累,然而一個家族的沒落卻只在一朝一夕。
西烏元氏被查,東陵冷氏亦受牽連,最終的結果是元貞夫人被賜死在獄中,元氏一族被誅,而冷氏一族則被流放至塞外。
冷長淵亦在被流放的名單中。
他要離開沐州的前夜楚世子來找他,帶著南蕪國的名茶一枝春,兩人對月品茗,像是結識了很久的朋友,閒話巴山。楚雲顏即使是一身布衣亦能穿出一種不染纖塵的謫仙風度,可見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句話的正確性還是有待考究的,關鍵還是要看臉,不,是看氣質,這就好比就算你給流氓地痞之流披上冕服緇衣也阻擋不了他們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猥瑣氣質,以前師傅常哄我說撫琴能讓女孩子變得漂亮容顏永駐,我原是不信,現在看了琴卿這個樣子才知師傅不愧是多吃了幾十年鹽的人,竟一語道破天機。
分別之時冷長淵拿出一封信交給楚雲顏,略悵然道:“冷某不能親自去接公主,一切都勞煩世子殿下了。”說完沉默片刻才繼續說道:“幫我……跟公主說聲對不起。”
楚雲顏低眸默然看著手中的信,良久問他道:“元氏被查必然會牽連到冷氏,既然冷大人一早就知道這幕戲的結局為何還要讓它繼續演下去?”
冷長淵怔住片刻,隨後忽地淡然一笑,抬眸望向深藍夜幕下的那尊琉璃孤月,清風徐來吹得他紫色的衣袂輕揚,環佩相擊發出清越的聲響,在夜色中愈傳愈遠。半晌,他才緩緩吐出五個字:“因為她信我。”
原來這世間,能教人不顧一切的,不只一個情字。
四月初三,時至許大公主死後一月,許君派人北上尋找大公主許羲和。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許君本就已是年破日索,日薄西山,況經歷了元貞夫人一事又加重了病情,立儲迫在眉睫,奈何膝下無子,大公主年少早逝,二公主自小體弱多病,委實擔當不得為君治國的重任,於是許君只能從諸卿中尋找才能之人繼承王位,由此引發了卿將們的明爭暗鬥,互相彈劾,攪得朝堂烏煙瘴氣。正當許君焦頭爛額之際,欲歸國的隱寒祭師突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有仙人告訴她傳言被殤神帶走許大公主正在極海之北的孤州中,許大公主乃天上星宿轉世,是許國命中註定的帝王。許君聽後大喜,雖有疑惑也全拋之腦後,連忙命人北上尋女,隱寒祭師同她的二位徒弟亦一同前往。
十日後,許君的人馬在孤州的莫白山中找到了許公主,那時的許羲和穿了一身冕服,在莫白山常年不化的冰雪下襯映更加醒目奪人,她于山頂之上等著眾人的到來,額前垂下的九旒冕簾被山上寒風颳得泠泠作響,紅日在她身後緩緩升起,帝王之氣盡顯眉宇。
不得不讚嘆,冷長淵排的這幕戲演得極好,天衣無縫的算計,一物一景皆恰到好處,唯一的遺憾是他沒能親眼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騙過天下是忠貞(二)
許羲和被接回許宮的途中未說一句話,哪怕是隻言片語都不曾有過,看來她跟在冷長淵身後不僅學到了治國之道,還學會了怎樣高冷。
馬隊行過孤州,隱寒祭師攜弟子從趙國取道回國,離開前的那夜楚世子將那封信交到許羲和手中,她拿著那封信凝神良久,目光落在那工整的“公主親啟,長淵敬上”八字上,卻始終未開啟,晦暗的燭光投在她的側臉上,她眨了幾番眼睛,然後抬手拿下琉璃燈罩將那封信放到了燭臺上。
火舌舔著紙頁,火光在一瞬騰起而後又很快熄滅,楚世子默然看著她做完這一切,淡淡開口道:“冷大人讓我替他轉告一句,他說,”他頓了一頓,似在打量她的反應,而後者則盯著燭火凝神,楚世子繼續道:“他說對不起。”
許羲和仍是無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