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牢內,韓朗大字形趴在枯草堆裡,見了上司咧嘴笑:“我認為我犯了事,該管的應是吏部。”
方以沉嘆氣,無奈地掃了眼牢頂結滿蜘蛛網的大梁,“你仍隸屬我刑部官員。明日心裡也別指望能減刑,你爹指明該給你個教訓。”這位刑部尚書與韓朗原本交情就不差,別看長得斯文內斂,處事執法卻有理有章,剛正不阿,刑堂上宣刑那刻,口中字字清晰,不帶一點感情。
“好說!”韓朗向來大方。
方以沉微頓後,終問韓朗,“可想好太子和皇后,你幫哪派了沒?”
“我沒拒絕教書啊,只是暫時什麼也沒教罷了。”韓朗依然答非所問。
“苦頭還沒吃夠啊。”方以沉笑著為韓朗斟酒。
“你還不是一樣,各不相幫,兩邊又拉又扯,暗地再踹的感受不錯吧。”韓朗大笑,不料牽動了身上的傷,旋即轉成吃疼地呲牙。
刑部尚書啜了口酒道:“今天吃的苦頭,就是因為你啊,還不是一方上卿,不能一手遮天。”
“本官不好這口。”韓朗維護著他表面的清傲,“都沒銀子賺。”如果沒後一句補充的話,的確是裝得到位。
“可惜我就只有姐姐,沒有妹妹,否則一定託人給你保媒,嫁你準有好日子過。”
“我不介意啊娶老女人啊!”韓朗和顏以對。
“我姐早嫁了,孿生外甥都快九歲了。”
“哦!”韓朗故做痛惜扼腕狀。
第二天,方以沉照打韓朗不誤。
完事後,韓朗被拖回韓府養傷三月,小房間面壁附加罰抄詩文。教書保姆一職,全由方以沉頂替。三月內韓朗樂不思蜀,三月後遭晴天霹靂。皇帝突然下旨,方以沉通敵賣國,韓朗升刑部尚書擔任主審官。
公審那日,韓朗高坐正堂,心如明鏡:如果韓朗沒挨刑罰,今日跪在刑部大堂的絕對是自己。一個下馬威,讓皇后收斂日漸張狂的行為,也讓一直在曖昧不清立場的韓朗一個警戒。
既偷天換了日,也殺雞儆了猴。
韓朗狠抓驚堂木一拍,綾繒冠帶飛揚,“帶罪犯!”他太子顧念自己是韓家小公子、韓焉的胞弟之恩,韓朗一定銘記於心,時時不忘!
方以沉帶到。“方以沉,你可知罪。”韓朗的第一句問話。
“知罪。罪民願意畫押認罪。”方以沉跪在堂前,字字鏗鏘。
韓朗呆傻半天,手藏袖中握拳,不停地發抖。
方以沉抬頭環視刑部大堂一圈後,對上韓朗的目光,微微一笑。人未審,罪已定——滅族。他明白清楚的很,何苦再施行,和自己身體過不去?
韓朗頓覺他的笑容,根本就是重複著那句話:“因為你韓朗還沒一手遮天的能耐。”
韓朗頷首,死盯招認書開口:“方以沉,你的家將由本官去抄。放心,我一定會殺光裡面所有人,燒了你方府每樣東西,一樣也不留,哪怕是張紙。我也向你保證今後三年內,京城外方圓三十里內,再沒有方姓一族。”
方以沉凝望韓朗,笑意未減弱一分,“有勞。”沒人會再揪查出你的親族,這是韓朗的暗示和保證。
方以沉被判腰斬,同年臘日行刑,韓朗親自監斬。
那日,韓朗幾乎以為自己瞎了,滿目盡見的顏色只有血紅一片。
“方以沉;總有一天,我會讓世人知道什麼叫一手遮天;也總有那麼一天,不管誰犯了何等滔天大罪,只要是我認可的人,他就永遠是對的。”
兩天後,韓朗重做安東王的老師。小王爺知道後,將自己捲進殿堂帳帷中,不肯出來,哭鬧著要另個師傅。
韓朗蹲下身,弄開帷帳,與眼睛哭得紅腫的小傢伙平視了好一會子,終於伸手,將他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