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我要跟這些人說什麼呢?
你最好還是說點什麼,埃德,他聽到哥哥亨利的聲音。他們等著呢。
“如果你們覺得我反應有點慢,那麼我懇請大家的原諒,”他說,“我們走過了千山萬水,不知有多少英里和多少輪,你們是我們長久以來碰到的第一群人,很多個——”
很多個什麼?星期,月,年,十年?
埃蒂笑了。他覺得自己像世界上頭號笨蛋,一個撒尿時連小弟弟都把不穩的笨蛋,更別說一支槍了。“很多個藍月以來。”
人群裡爆發出一陣大笑。有些人甚至鼓起掌來。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就已經點到了這個鎮子的笑穴。他放鬆了,然後發現自己講話自然很多。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覺得站在這擔驚受怕同時又滿懷希望的七百人面前的自己這個全副武裝的槍俠,不久前還坐在電視機前,身上只穿一條小黃短褲,吃著乳酪酥,抽著大麻,看瑜伽熊①『注:哥倫比亞電影公司一九六四年出品的電視卡通片。』。
“我們遠道而來,”他說,“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我們在這裡只會短暫停留,但是我們會竭盡全力,聽我說,我請求。”
“接著說,陌生人!”有人叫道,“你說得很好!”
是嗎?埃蒂想。我可是頭一次聽人這麼說,朋友。
又有人喊著對啊和好樣的。
“我所在的領地的大夫們有句行話,”埃蒂告訴他們,“第一,不害人。”他不確定這到底是律師的行規還是醫生的行規,但他在電影和電視上聽過很多次,覺得那句話聽上去酷斃了。“我們不會在這裡為害鄉里,請大家放心。因為射出的子彈,甚至哪怕是孩子手指上拔出的小刺,都意味著有人流血。”
人群中傳來一陣贊同的聲音。但歐沃霍瑟仍然面無表情。埃蒂在聽眾中還看到一些人一臉狐疑。埃蒂自己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有些生氣。他並沒有權力生這些人的氣,因為卡拉的這些居民絕對沒有傷害過他們,也沒有拒絕過他們任何的要求(至少到現在為止是這樣),但他還是生氣。
“在紐約領地我們有另外一句話,”他接著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據我們瞭解的你們的處境來看,你們面臨著嚴峻的局面。挺身反抗狼群無疑是危險的,但任人宰割更讓人覺得難受。”
“聽他說,聽他說!”又是最後面的那個聲音喊道。埃蒂看到安迪站在那裡,它身旁是一輛大車,上面擠滿了身披黑色或深藍色斗篷的人。埃蒂猜想那些就是曼尼人。
“我們會四處看看,”埃蒂說,“等我們全面瞭解情況之後,再來考慮能做些什麼。如果我們認為無能為力,那麼我們就會向你們揮帽致敬,離開這個地方。”他看到離安迪兩三排遠的地方站著一個戴白色舊牛仔帽的男人。那人長著又濃又粗的白眉毛,還有白色的小鬍子與之相配。埃蒂覺得他很像那個老西部電視劇《大淘金》①『注:又譯作《富礦地帶》,是一九六四年至一九六七年問美國紅極一時的西部題材電視劇。』裡面的卡特懷特老爹。這個卡拉的卡特懷特老爹聽了埃蒂最後這句話一點也不激動。
“如果我們能幫得上忙,我們將不遺餘力,”他說。他的聲音現在完全平靜了下來。“但是我們不能孤軍奮戰,鄉親們。聽我說,我請求。仔細聽我說。你們最好做好準備為了你們的孩子而戰鬥。”
說完這句話,他伸出一隻腳——他的軟底鞋並沒有在地板上發出敲擊棺材蓋的聲音,但是埃蒂仍然想起了那種聲音——然後鞠了一躬。臺下一片死寂。逖安·扎佛茲拍起手來。扎麗亞也加入了鼓掌的行列。還有本尼。他爸爸用胳膊肘輕輕推了他一下,但是那孩子沒有理會,過了一會兒,老斯萊特曼也開始鼓掌了。
埃蒂不好意思地看了羅蘭一眼,後者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