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陰淪陷之後,慘遭屠城,從此整個江陰地區的百姓,都採取了對朝廷不合作的態度,不出仕,不應舉,算是一種沉默的抵抗。這樣的情形,直到乾隆年間,朝廷准予給閻應元在江陰修祠,主動向江陰人示好,才有了改觀。
“既然如此,倒不便打攪了。”關卓凡淡淡地說,“走!”
走?
這一聲走,讓大家都頗有匪夷所思之感,一件可以定成大逆的案子。說撂開就撂開了!大家都在想。這也就是關大帥身為滿人。才敢這樣幹,若是換了漢員,只怕立刻就要被疑心成心懷前朝。
然而大帥說走,誰又敢再說什麼?圖林連忙將手中的油衣替關卓凡披上,數十人收起刀槍,上了馬,頂著大雨向軍營馳去。
等到進了中軍帳,關卓凡一邊由著親兵替自己換上乾衣。一邊派人把劉郇膏叫了過來。
“劉先生,你看見那個老頭,手裡拿的那把大刀沒有?”
“是,我亦想到了。”談到這件事,劉郇膏極為謹慎,小心翼翼地看著關卓凡的臉色說道,“當初閻麗亨大逆不道,竟敢在江陰對抗天兵,他那位姓楊的家將,正是替他執刀之人。這個守祠的老者。說不定就是那位家將的後人。”
“劉先生,你不用多心。兩百年前的事兒了麼!”關卓凡蹬上乾淨暖和的靴子,在地上跺了跺腳,笑著說道,“若是果然如此,那他們代代相傳,替閻應元守祠,也算得上是一門義僕了。我看那個老頭子病得不輕,他那個孫女,也是個懂事的孩子,現在打仗,周圍的人都跑乾淨了,這兩天你找人去照應照應,送點吃食銀錢什麼的。”
“是!”劉郇膏畢竟是讀書人,在心裡面對閻應元實在是尊崇有加,但這份感受,如何敢說出來?此刻聽關卓凡這樣講,自是欣然應允。“我按大帥說的,再叫營裡的醫生,替他去瞧瞧病。”
劉郇膏卻不知道,關卓凡這一趟古祠驚魂,心中仍在激盪不已,只是他掩飾得極好,沒有分毫流露在臉上。
“嗯。”關卓凡彷彿已經拋開了這件事,開始談軍務,“明天一早,叫他們幾個到大帳來會議,把攻打江陰的部署,再議一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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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軍在江陰的守將,是英王陳玉成的叔叔陳承琦。他卻沒本事象兩百年前的閻應元一樣,把江陰守得固若金湯。軒軍只拿了四個團攻城,按照關卓凡“攔腰一擊”的打法,在南門北門佯攻,主打東城,只打了半天工夫,就以炮火了破毀城門,和分別為十幾丈的兩段城牆。
首先突入城中的,是白齊文的洋二團。白齊文固然要立功,洋二團的三千多人亦是剛從常勝軍回到軒軍的編制中,急於打一個勝仗來證明自己,於是衝得特別猛,不僅一舉擊潰了缺口兩邊的太平軍,而且以極快的速度,分數路直入城內,在逐巷的爭奪中穿插包圍,讓太平軍來不及再組織抵抗。“然王”陳承琦在奔回縣衙的路上,即被堵截,連同十餘名親兵,在白刃搏鬥中被洋二團計程車兵以刺刀逐一刺死在小巷中。
江陰入手,軒軍又可以像原來一樣,好整以暇地屯兵訓練,等待淮軍攻克無錫的訊息了。然而關卓凡卻發現,隨著手下部隊的逐漸擴大,他又面臨一個新的問題——該怎樣把各團之間的關係平衡好。
軒軍發軔之初,不存在這個問題,那時候面對譚紹光的大軍,兵員根本就不敷使用,是靠了兩條電報線和一條黃浦江,將有限的兵力調來調去,形成區域性優勢,才最終取得勝利。一個兵當成兩個使,哪支部隊誰能立功,全憑本事。
現在大不相同了,不僅人數超過了三萬,而且裝備和火力,實際上已經對太平軍形成了壓倒性的優勢,那麼誰立功誰不立功,誰立大功誰立小功,常常要取決於主帥的分派。換句話說,以江陰為例,白齊文固然打得下,其實換了福瑞斯特或者伊克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