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陪你麼媞安?”伊娃問道。
“不。”秦恬勉強的笑笑,“讓我一個人走走。”
越夜越涼,她接過伊娃給的大衣,裹在身上,又裹緊了一件大披肩,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前兩天剛下過雪,雖然昨天的陽光曬的融化了一點,但是土路依然坑窪冰滑,秦恬跌跌撞撞的走著,感到冷厲的風吹在臉上,彷彿是誰在嚎哭的聲音。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偶爾看到遠處有人影閃過,或者周圍有車子路過的聲音,秦恬走在排屋外面,看到一扇門微微開了條縫,她見天色還有點亮,鼓起勇氣,走過去,開門進了屋子。
一股怪異的味道沖鼻而來,沉鬱的酸臭和腥臊,秦恬皺著眉,忍不住捂上了鼻子,她不敢想象究竟是怎樣濃郁的味道能夠在幾個月後依然無法消散,地上到處都是凌亂的乾草,三層連體的木板床貫穿首尾,只留中間一個窄窄的過道。
房子不通風也不透光,昏暗的一片。
秦恬走得有些心慌,她清楚的明白在這兒睡過的人有多少上了天堂,雖然不信鬼神,但終究無法釋懷,她深吸一口酸腐的空氣,隨便找了個位置,矮身坐下。
不知出於什麼心裡,她摸了摸第一層床的床頂,露出一絲苦笑,果然,有劃刻的痕跡。
就好像是高中軍訓時發現床板已經被歷代軍訓的學生當成了BBS水樓吐槽區,顯然這個德軍不屑來檢查的床板也成了很好的留言板。
只是,話題不那麼一樣罷了。
秦恬摸著粗糙卻有序的刻痕,滿滿一個床板,周圍床板都有,只是床裡面太過陰森昏暗,她就算鼓起勇氣探頭去看,也只是黑糊糊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裡面什麼人!”有一聲大喝忽然傳來。
秦恬嚇了一跳,猛的坐起來,額頭砰的撞到床頂:“哎喲!”
“你是誰,怎麼在這?!”俄語嘰裡咕嚕的,說話者一邊說一邊快步走過來,手電筒的光毫不客氣的照上她的臉,“醫生小姐?”
“我是護士,不是醫生。”秦恬還不忘堅持自己的職業,她遮擋著刺眼的光抬頭,用半吊子的俄語道,“我好奇,看下……你,認得我?”
“嘿嘿,你在明斯克給我包過腿。”來人是個笑容燦爛的小夥子,穿著發黑的軍裝。
秦恬毫不愧疚自己不認得他,她過手的人太多了,怎麼可能記得住。
“護士小姐,你怎麼在這?天都黑了。”
“你,手電筒……”秦恬想不起借怎麼說,只能不停的比劃。
小夥子倒也機靈:“手電筒嗎?給,你要看什麼?”他也好奇的探進頭來,兩人都躺在第一層床裡,學著秦恬摸著床頂,“哦,好多字!是波蘭語嗎?”
秦恬不理他,手電筒照著那一片片的字,好久不用的波蘭語越來越熟悉,甚至還有很多德語,慢慢的,一個個詞一句句話,連成一片。
“親愛的蒂奇,羅莉和小瑪塔,爸爸永遠愛你們。”
“我想吃媽媽的豌豆醬拌通心粉,小胖豬曲奇餅,蒜泥捲心菜……”
“願神保佑我的家人,使他們免遭不公的對待,使他們遠離惡魔的迫害,使他們抵擋一切災難,使他們幸福又安泰……”
“米娜,米娜,米娜,米娜,米娜……”
“愛莎,嫁給我好嗎?”
“讓所有德國佬下地獄吧!”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親愛的,你在想我嗎?”
“爸爸,媽媽,瑟琳娜,安卡,鮑曼叔叔嬸嬸,奧齊莎親愛的……晚安。”
“……”
秦恬慢慢的爬著,時不時停下來擦著眼淚,她沒法想象那些猶太人在這樣的床上刻著東西的感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