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本就腰膝酸軟,在這殿內石磚上跪了不到一刻鐘便覺得膝蓋疼的厲害,偏王太后既不叫起,也不說其他,就像入定了一般,一下一下轉著手中佛珠。
就這樣過了半個時辰,沈心都琢磨著要不乾脆裝暈算了的時候,王太后終於再度開口:「既已知錯,便回去將《女誡》抄誦二十遍,明日請安時呈上來。」
「謝太后娘娘教誨,臣妾謹遵懿旨。」沈心叩首領旨謝恩,但因跪地保持一個姿勢太久,在撐地起來時身形踉蹌,復又跌倒,雙膝重重磕在地磚上,發出「砰」的一聲,聽得人牙酸。
好不容易等到請安結束,沈心強忍著雙膝疼痛走到殿外,一直在外等候的琉璃和墨畫趕緊衝上來一左一右扶住她,強忍著眼淚急切道:「娘娘可還好?」
沈心當然很不好,這身子金尊玉貴養了十幾年,打小半點苦頭都沒吃過,昨日裡一番動靜本已吃不消,今兒又在地磚上一動不動跪了一個小時,這會兒只感覺腰部以下都不是自個兒的了。
「貴妃姐姐可得行動快一點兒吶,太后娘娘讓您抄誦《女誡》二十遍,若是今日裡回去沒抄完,趕明兒來請安怕是不止跪半個時辰了。」李曼珠陰魂不散地跟過來,掩唇戲謔笑了一聲。
沈心眉梢一揚,揮開琉璃、墨畫二人的攙扶,右手猛地高高揚起,一個大跨步站定在李曼珠跟前,眼見就要揮下。
「慈,慈寧宮前你想要做什麼?」李曼珠被沈心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還當她是要打自己,本能地一邊抬手擋臉,一邊往後退,腳後跟剛好絆在門檻上,整個人立時朝後仰倒摔去,頭上的一根玉釵隨之晃落,「啪」的摔成了兩截。
沈心卻彎下腰,輕輕替李曼珠將她髮髻上鬆了的金釵往裡插了插,曼聲道:「李妃妹妹這麼緊張做什麼?本宮方才不過是看妹妹髻上一根金釵鬆了,想幫妹妹插回去而已。」
說完,她直起腰,看向李曼珠身側的丫鬟,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你們主子扶起來,李妃妹妹在慈寧宮前如此失儀,豈不是讓大家看笑話麼?」
「你!」李曼珠指著沈心,臉漲得通紅,但再一看旁邊妃嬪們時不時投過來的眼神,也顧不上再逞口舌之快,被攙扶起來後氣得抽了宮女一巴掌,氣沖沖的走了。
沈心眼鋒一掃,其他看熱鬧的妃嬪自知惹不起這位正得聖寵的貴妃,紛紛福身告辭。
沈心強撐著走到無人處,這才猛地垮下肩,將身體的重量全靠在琉璃和墨畫身上,齜牙咧嘴道:「我膝蓋肯定都腫了。」
琉璃眼睛紅紅道:「明明不是娘娘的錯,連皇上都沒追究,太后為何要罰您?」
沈心「嘶嘶」吸著氣,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墨畫急急朝琉璃噓了一聲,緊張道:「姐姐莫要亂講話,萬一被人聽了傳出去,咱們受罪也罷,若要牽連到娘娘便糟了。」
琉璃也知自己剛才莽撞,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悶聲道:「知道了。」
等回到承乾宮,沈心坐在榻上,墨畫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撩起她的褲腿,露出膝蓋上兩塊腫的老高的青紫淤痕時,拿著帕子和藥膏的琉璃幾人紛紛又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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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張進忠側耳聽完小太監的匯報,躬身走進殿內,小心地看了看正埋首翻閱奏章的趙鸞,舔了舔唇,這才小聲將方才得到的訊息說出。
趙鸞一直沒有說話,甚至連奏章的翻頁聲都沒了,張進忠斂眸垂首靜立在側,悄悄吞了口唾沫,半點聲響都不敢發出。
良久,趙鸞才「嗯」了一聲,道:「知道了。」
又過了許久,奏章的翻頁聲才再度響起。
養心殿一整日的氣氛都十分壓抑,晚膳送上來,不久後又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侍奉的太監宮女都提著神,生怕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