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這才對上他的視線,認真而又不太嚴肅地對他揚眉一笑,“朕就不能有一時衝動嗎?”
“當然不能!”宗政墨嘯滿臉蕭肅,在他印象裡,宗政雪微無論做什麼都是不急不緩,不緊不慢的,但是現在,他明顯就是在玩火!“你是一國之君,擔負著整個西冥的重責,先前你也曾說,朝政並非兒戲,決不可輕慢之。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的話,臣弟手裡的三十萬大軍,恕不能隨軍作戰!”
“放肆!”
宗政雪微猛然摔了手裡的毛筆,目光驟然變得凌厲:“上回你忤逆朕,朕還沒同你計較,你非但沒有思過,還三番四次挑釁朕的君威,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拿你怎麼樣?”
“人各有志,臣弟只是不贊成皇兄此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作為。”宗政墨嘯說著,即便從腰間解下虎符,上前兩步放在宗政雪微面前,“皇兄好自為之,臣弟告辭!”
看著宗政墨嘯轉身大步走離,宗政雪微目光微動,卻是沒有開口叫住他。
他豈能不知,宗政墨嘯這麼說是為了他著想。
只是墨嘯不知道,他早已不能回頭,也……不想回頭。
至少往前走,懸崖再高,也還是有機會攀到頂端,就算在這途中有千難萬阻,總歸好過在山腳下呆一輩子。
拿起宗政墨嘯留下來的護符,宗政雪微輕輕合了閤眼,將護符壓到了地圖上那片宛若飛鳳的地域上——
一個月後,決戰鳳城!
雖然沒有得到什麼確切的訊息,但是鳳城的奸商們都有一個比狼還要靈敏的鼻子,十分敏銳的嗅到了那種潛移默化之中不同尋常的氣息。特別是當得知女君陛下入住聖月宮之後,更是惶惑不安起來,沒過多久,鳳城裡就開始有人拖家帶口地遷徙。
為了不至於造成恐慌,鏡月未央什麼指令也沒有下達,但也沒有阻撓城中百姓的遷徙。
這一站若是勝了,他們自然還會再回來。
如是敗了……
他們也還是可以回來繼續經商做生意。
畢竟,對這個遊離於四國之外的城闕而言,誰做皇帝根本就不重要,只要他們的皇帝少收一些稅,少一些搜刮便是好極。
三年,用了整整三年多的時間,佈下這個局,誇下海口,搭上了幾乎所有的人,到了決戰之時,鏡月未央卻反而沒了最初那種氣壯山河的決心。
這三年來的陰謀算計,明槍暗箭,如履薄冰,九死一生……早就讓她褪下了那層稚嫩的外皮,縱然性格依舊狷狂,卻無法目空一切,因為現在的她不再無牽無掛,她有了那些在乎的,想要守候一生的人。
所以,她做不到無視成敗,做不到那樣盡情恣意的放手一搏。她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藉此一戰,換取百年天下太平。
但無論如何,她還是要試一下。
只有嘗試了,才能知道她究竟可不可以做到,如果連嘗試都不敢,那跟成天只會做白日夢的懦夫有何區別?
她葉未未,從來不曾違背自己的意願!
她鏡月未央,誓要成為今古第一女帝,不為其他,只為那千千萬萬的鏡月子民!
日漸深冬,自從第一場雪落下來之後,地處北方的鳳城就沒有脫下過那件銀色的外衣。
鳳城以富庶聞名於世,城內的亭臺樓閣多巍峨偉岸,其中最高的天寧塔足有百米之高,高聳入雲,不論近看還是遠看,都十分的壯觀。
沒下雪之前,整座鳳城猶如振翅翱翔的鳳凰,身上鑲滿了珠寶玉石,尤其是到了夜晚,萬家燈火徹夜明亮,璀璨而華麗。
下了雪後,褪去了那層繁華的外衣,遍地銀裝素裹,與城外的山林流川融合為一體,頓然又靜謐得如同隱者,彷彿從不曾有過這般浮華盛世。